所以小姐虽极叫呼,而僮仆等,俱股栗心悸,不敢向前。
及红蕖飞报夫人拘唤众人追赶,而珠娘已载入舟中,峭帆风迅,去之久矣。
憨公子因以心如所嘱,不可造次,遂独放小姐于中舱,自与心如坐于舱首。
珠娘惶骇不测,将欲赴水,怎奈防守甚多。
是夜风便,黎明即抵南湖。
时常不欺已赁下陶宦的园房一所。
那管园冯二,只有夫妇两个,年将五十,俱是扬州人氏。
憨公子忙央冯妪扶起珠娘,已哭得眼皮红肿,喉干声哑。
憨公子乃同心如道:“后或小姐不肯顺从,教我如何答话,如何劝谕?”
心如便教以如此如此。
憨公子方才进前相见,珠娘叱之道:“汝等劫我至此,意欲何为?”
憨公子道:“特慕小姐丰姿,愿为夫妇耳。”
珠娘大怒道:“我乃宦家之女,岂与尔等鼠狗为匹!我头可断,我身必不能污也。”
憨公子道:“我乃杭州胡伯雅尚书之孙,御史之子也,不为辱没了小姐。”
珠娘厉声道:“却不道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尔父尔祖既为显官,尔乃作此盗贼伎俩,真犬猪也!”
憨公子道:“汝已在我彀中,若不从顺,只怕插翅难飞,徒自苦耳。”
珠娘低头暗忖了一会,便笑道:“尔既要为夫妇,妾亦不能违逆,但尔我俱是名家子女,岂可草草苟合,必须置办香烛,唤一傧相,成了合卺之仪,方协于飞之愿。不然,妾宁死不从耳。”
憨公子大喜,忙与心如说知,遣人置备各色,珠娘又以发乱,催取梳具,及捧进梳匣,内有裁爪利刀,珠娘回顾无人,泪流满颊,低低叹道:“我亦不难一死,只可恨钱郎盟约成虚,父母勤劳未报。罢罢!若再迟延,必遭奸贼之辱,我宁作贞魂,游于地下耳。”
乃取刀向颈一刺,血溅如流,登时身仆,憨公子已令人点香燃烛,进内催唤,只见珠娘刎死在地,睕而笑道:“痴人!痴人!把性命如此轻贱耶?”
趋告心如。
心如大惊,急向房中看验是实,乃道:“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遂与憨公子开了侧门,惊窜逃走。
管园冯二唤到傧相,等候多时,自往里边呼问,行李虽在,悄无声息,掀开竹帘,忽见珠娘横仆于地,急忙走出园扉,四野寻望,杳无一个人影,跌脚叫苦道:“这场横祸,怎了!怎了!”
正在忧慌,刚值常不欺走到,冯二一把扭住道:“是尔借房,今又杀人在此,尔须偿命”!
常不欺愕然不辨其故,被冯二扯进房中,指着珠娘道:“你瞧,你瞧!”
吓得不欺冷汗淋身,半晌不能开口,低头呆着。
忽闻珠娘喉中哽咽有声,以手抚额,犹觉温暖,忙与冯妪扶起在榻,以汤灌下,须臾苏醒。
原来小姐力弱,外边皮肉虽伤,不曾损内也,是命不该绝。
常不欺被冯二羁住不放,只得延医调治,将及半月,渐渐平愈。
珠娘始以不欺等假鬼行劫诉与冯妪,因恳求道:“若得贤夫妇送返姑苏,当以金帛重谢。”
冯二夫妇始初道是憨公子所娶之妾,至是方知抢劫来的,便假意要将不欺送官究治,不欺慌了,连夜遁去。
要知冯二肯送归小姐否,且听下回再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