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圣上怎么会突然把女儿给你做徒弟?”说这话显然不是萧季川在嫉妒杜衍,他话里话外俱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前段时日和绛娄打了胜仗,你也知道的,皇帝还是三皇子那会儿,我和他就和现在的我和你差不多,席间皇帝一高兴,便提了一句。”
“你这徒弟,不一般啊。”
“可不是。真要说起来也是命苦,刚从冷宫出来。那里头的太监不把人当人,被欺压久了,好不容易逮着个凤凰变山鸡的,可不就是柿子挑软的捏?”
萧季川长叹一声,抓起杜衍手臂上的一块衣料,把杜衍放在自己右肩上的手拎了下来,“你们这皇帝,究竟是有意笼络老臣,还是抓了你的把柄?”
只要皇帝想,暮翎绾即使在杜衍手里平安度日,但只要伤了根头发,皇帝来日也能给杜衍安个残害公主的罪名。
但如此大费周章肯定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杜衍摇头,瘪了瘪嘴,道:“难说咯。恩威并施吧,我哪懂这些?还是边境适合我。也难怪你多心,你这几年风头愈盛,你们那皇帝也是个多心的主。咱们两个关系离得近了,对他们来说,都是个随时存在的威胁。”
萧季川闻言,轻叹了一声。
是夜,杜衍把暮翎绾叫到屋内。
“师父。”
暮翎绾一礼毕,恭敬的站在杜衍面前。
杜衍见状,长叹一口气,道:“绾儿,你既做了我的徒弟,我总是要教你些什么。但毕竟君臣有别,你若是不愿意学,我不会强求,只要你做我杜衍的徒弟一天,师父我,必护你一天。”
暮翎绾闻言鼻子一酸,眼底潋滟起光华,她眼眶微红,俯身跪道:“师父予我插柳恩,我报师父荫蔽情。”
这话是真心的。
殷南竹把她教的极好。
“好,好孩子,快起来。”杜衍闻言,已起身去扶。
暮翎绾回过眸,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
她在这一瞬间忽然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感觉,仔细想想,他二人冥冥之中搞不好还真有一丝无形的羁绊呢。少年相识,经一大劫,心境巨变,又再次相逢。
他们见过彼此的年少纯稚,亦接受了对方成年后的算计顾虑。他们都变了,但最后也都能坦然接受。最后相视一笑,留下一句:“挺好的。”
不管他们是阴沟里的老鼠,终日掩面示人,抑或是尚在涅槃的凤,等着有一日能直达九霄,他们都是同类啊。
对彼此的狼狈心知肚明,也对彼此的每一步动作不言而喻。
白瑾卿微微测过目光,看着暮翎绾。
却见一双羽扇般的睫毛扑闪了两下。她与清风擦身而过,眸中似有清辉跃动,宁静缱绻。
他二人迎着腥风血雨走来,却好似在今夜的清风里洗去了半卷阴晦。
离枝用胳膊肘撞了撞一旁的离枝,朝对方挑了挑眉。
青时思绪被这一下兀的打断。他瞥了离枝一眼,朝旁边移了两步,拉开距离。
离枝见状“欸”了一声,面色有些不怠。
燕韶安难得的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两位,怎么样,猜出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