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德瑞躬身道:“陛下,莫要染了病气啊。”
“诶——无妨。不必多礼。你们都先退下吧,朕与皇弟说会话。”
“嗻。”
白裴时盯着凌宴宁,下一秒兀的笑了,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只听他道:“子瑜是朕的弟弟,朕理当关心。”
他话音一顿,显然是对着凌宴宁道:“可有请太医看过?”
凌宴宁声音透着几分沙哑:“咳……咳咳……臣弟的身体臣弟心里清楚,不必劳烦太医。”
“这久病未愈,还是得请啊。来人,传江太医。”
“嗻。”
白裴时靠在椅背上,双臂往扶手上一架,慵懒道:“皇弟平日在这宫中都做些什么?”
“臣弟如今双目失明,已是废人一个,无非也就一日三餐,夜里做梦,混吃等死罢了。”
“哦?那皇弟都做些什么梦?梦里的世界,可能看得见?”
凌宴宁有些嘲弄似的笑道:“无非是被父皇送到边关那些年战场上刀光血影的事罢了,死了那么多人,总是要噩梦缠身的。时而看得见,时而又看不见了。看得见的时候尚能反应过来是在做梦,看不见时往往便半夜从梦中惊醒。”
凌宴宁把话编的和真的一样,但这里面有多少膈应白裴时的成分就很难说了。毕竟白裴时最嫉恨的就是先帝极为偏袒重视他这个二儿子,甚至在白瑾卿很小的时候就把人放到边疆去磨炼了。
这件事一直是横在白裴时肉里的刺,是白裴时的逆鳞。
可谁又能想到,世事无常,白裴时最后会联合束太后一党,逼宫篡位呢?
但逼宫这件事,是暗地里的勾当,明面上叫禅位。毕竟大珉因为青詝阁信仰的缘故极为注重孝道,已经到了埋儿奉母的地步,若是让人知道白裴时这个皇位是实打实的弑父杀君夺来的,那就不仅仅是千夫所指了,还会被视为灾祸,是要引发暴乱的。
可白裴时怕么?
笑话。若是先帝,那多少还是信奉詝神的。但他白裴时偏偏不信。他只信自己。
他那好父皇想要立白瑾卿做皇帝,那他就联合外戚,自己夺出一条道来。他要让白徽好好看看,他手中的权利是怎么一点一点被夺到他的手中。看着他引以为傲的二儿子,是怎么被毒瞎了双眼,沦为废人。至于詝神,也该是受他驱策,为他所用的一个工具罢了。
有了青詝阁在,他便可更好的控制下位者的思想。终有一日,他要天下万物都臣服于他,匍匐在他的脚下。
此言一出,白裴时的面色没有预料之内的沉下来,他眼底笑意更甚,甚至到了一种诡异的地步。
四周的气压陡的跌到了谷底,一股寒意顺着后背爬了上来。
“若不是皇弟被奸人残害中了毒,瞎了双眼,如今这皇位谁坐,还真不一定呢。”
这句话出来,里面的意味可就丰富了。说者有意,关键还得看对面怎么品。
凌宴宁也不是傻的,这种时候真要和狗皇帝干起来,回头搞不好就得在这玉堂宫暴毙了。
白裴时现在没动他,无非两个原因。第一个,白瑾卿是瞎子,又被架空了权势,没威胁。第二个,白瑾卿如今这幅样子就是白裴时夺得帝位的一个活生生的“战利品”。回头白裴时在人生道路上遇到了什么不顺畅的事了,就来和白瑾卿演一出兄恭弟敬,心情不要太好。
所以说有时候人做了什么事情,不一定总是有什么实质性的理由,有时候也会掺杂着一些怪异的个人情感,即使在外人看来这些举措很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