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渐雪倒抽一口气,道:“你这算什么意思?又送刀又送银子的,想跟花溪剑派比条件吗?”
鹰刀仰天大笑道:“比他奶奶的条件!花溪剑派背后有朝廷撑腰,我给的条件再优厚也没用!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一个理由!”
南宫渐雪奇道:“什么理由?”
鹰刀神秘一笑,道:“你现在莫问,届时便知。”说毕,不顾南宫渐雪在身后苦苦追问,扬长而去。
若是杨四在一旁看见鹰刀神秘的笑容,他一定会猜到,必然是某人即将要倒霉了,因为鹰刀每次露出这种笑容,接下来就会有很不好的事要发生。
※※※
站在小花溪的高岗上,蒙彩衣远眺北方,衣袂随风拂动飘然出尘。
目光的尽头,缓缓下坠的红日跳跃在天与地的交接处,散发着最后的余晖,将天地渲染成一片血红。
虽然是冬末春初时节,小花溪的河面上却已异常繁忙。
并不宽畅的河道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战船,白色的船帆连绵不绝,几乎覆盖了码头处的整个河道,码头上人流涌动,喧哗震天。
“真是壮观啊!”蒙彩衣轻笑一声,“但是,看起来似乎有些乱。
大公子在组织与调度上的才能实在让人无法恭维……”
在她的身后,悄然立着一位灰袍老者。
此人服饰简朴,面容平淡无奇,两鬓霜白,腰背微驼,从其寒酸的外形上来看,简直连做服饰华丽的蒙彩衣的仆役都不配。
但令人奇异的是,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老者,当他站立在艳绝天下的蒙彩衣身旁时,却没有任何人能忽视他的存在。
听到蒙彩衣的说话,那老者原本木纳的脸庞突然绽出一丝微笑,道:“无知小儿,让彩衣见笑了。”
他的笑容似乎具有一种难以想象的魔力,宛如阴霾的天空中突然裂出的一道阳光,使他平淡的面容在那一刹那间骤然生动无比,充满着魅力,让人有一种俯拜于他脚下的冲动。
而等他的话音一落,唇角的笑容随即敛去,他的整个形象也在那一刻回归平淡、回归普通。
蒙彩衣回首一笑,嫣然道:“奴家笑一笑倒也没什么,怕只怕大公子将来对上杨四时要吃大亏,杨四在临场指挥上的机动和快速反应能力只可用可怖可畏来形容,便是奴家也自愧不如。而事实上,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实在是不能再输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场战役的胜败并不只是关乎于双方实力的增减那么简单,最重要的反而是这场战役的输赢对整个大局的影响。
以杨四与蒙彩衣在沈园的一役来举例。
蒙彩衣在沈园一役中的惨败,损失了几百名精英武士,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改变了敌我双方的局势,使得花溪剑派对温家从绝对主动的优势滑向了令人尴尬的均衡态势。
而接下来杨四以弱凌强,在不动声色之下骤然袭击花溪剑派于公安、夷陵两地,并回身将蒙彩衣逐出襄阳的一场大战,则又打破了双方僵持着的平衡,使得花溪剑派再度受挫,被动异常。
经过了这两场战役,温家奇迹般地从一个待宰羔羊变成了一个可以正面与花溪剑派相抗衡的角色。
与在战役中损失的人力物力相比,这才是最要命的。
所以,无论如何,与温家的下一场大战是绝对不能输的。
如果输了,不但将有可能失去问鼎中原的机会,甚至还会输的一无所有。
想及杨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惊天手段,那老者也不禁悠然神往,他叹息一声,道:“杨四的确不愧为智者之名,当是你我的劲敌!
还有,我看那个浪子鹰刀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温家莫名其妙得到了这二人鼎力相助,莫非当真命不该绝吗?”
听到鹰刀的名字,蒙彩衣心里突地一跳,也不知是悲是喜,只觉胸口闷闷的甚是难受。
她怕被瞧出有异,悄悄转过身子,装作远眺风景,背对着那老者。
眼中所见,小花溪碧水盈盈蜿蜒于天地间,尽管两岸尚有积雪,但路边垂柳已有新绿之色。
那垂柳之下,还常有几座亭角挑飞而出,在云雾间或隐或现。
曾几何时,在这其中的某一座凉亭之中,自己第一次以真面目与鹰刀相见,那时,鹰刀还没有成为名满天下的“浪子”;那时,自己名唤“苏小小”。
而如今,世事变迁造化弄人,两人却似已走上了那条命中注定的决裂路途……
这,真的无法改变,真的是自己心中想要的吗?
蒙彩衣的心思,那老者似乎毫无所觉。
只见他眼中突地杀机涌现,继续道:“如果早知鹰刀这臭小子如此麻烦,当日我便不该顾忌楚天舒,趁早取了他的小命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