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到底还有些谨慎,知道不能仅凭若儿一人之言便确定鹰刀已死。
她犹豫片刻,疾步冲上二楼若儿的房间,细细查看之后,果然发现房内血迹斑斑,似有打斗过的痕迹。
果然出大事了!
小姐……小姐,你的命好苦,好不容易嫁了个如意郎君,谁知刚刚成亲便……
“快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
柳儿一边高声呼喊,一边奔出房门,一脚踹开位于若儿房间之侧、属于随伺丫鬟的房间。
借助房内昏暗的光线,瞧见指派给若儿的两个丫鬟兀自直挺挺地高卧于床上。
柳儿冲上前去一把掀开被子,照着其中一人的脸上便是狠狠一个巴掌扇去,口中喝骂道:“两个小蹄子还在挺尸呢,你们都是死人啊!隔壁房间都出了人命啦……”
柳儿急怒之下,这一巴掌着实沉重,连自己的手掌都隐隐作痛,岂知那丫头竟像是轻风过耳一般,丝毫不觉。
柳儿心知有异,凑上前去,见那丫头脸上真真切切有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可嘴角犹然挂着笑容,沉睡如死。
再瞧另一个人,却也是同样的鼻息沉重海棠春睡,丝毫没有醒转过来的迹象。
柳儿哪里知道,为免有人干扰,苦别行早已将这两个丫头,以及整幢楼内的杂役、守卫人等均用重手法制住昏睡穴,没有十二个时辰,根本无法醒过来。
虽然不知这两个丫头为何会变得这样,柳儿也知不能再耽搁了,须得将此地的异变尽早通知他人才好。
于是,她不再理会这两个丫头,恨恨地将被子甩在地上,急匆匆地向门外去了。
“来人啊!杀人了!来人……”
须臾间,整个温家后院响彻柳儿凄厉的呼喊声。
※※※
若儿如丢了魂一般在庭院中四处游荡。
时值清晨,园中来往之人并不太多,瞧见她的神色,人人侧目诧异,但知晓若儿是新姑爷的贵宾,倒也不敢多事上前询问。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瞧见不远处的一池碧水旁有七八个杂役、守卫之类的人围聚在一处,手指前方窃窃私语。
若儿本不想理会,正欲离去时,耳边隐隐约约飘过来一些片言只语,使她改变了主意。
“……那和尚……好奇怪……姑爷……水……”
和尚?
若儿精神一振,飞奔上前推开那些人一瞧,果然看见一个清矍欣长、气度不凡的白衣僧背对着众人临池而立。
这人便是化成灰,若儿也能认得,不是“魔宗”苦别行又是谁?
眼泪夺眶而出,悲愤在胸中燃烧成一团无法熄灭的火。
“你这恶和尚……还我鹰大哥命来!”虽然明知不敌,若儿还是通红着双眼,哭喊着举起手中的匕首向苦别行刺去。
她心中打定主意,如果刺不死那恶和尚,就死在他的手中,反正自己是不想活了。
这一刺是含恨出手,去势甚急。
眼见堪堪要刺中苦别行的后背时,若儿突觉手中一滞,匕首仿佛撞上了一层绵软的东西,尽管使尽浑身气力,却再也不能前进半寸。
苦别行转过身子,微笑着道:“若儿姑娘,你真的这般恨我,非要置我与死地不可?”
若儿不知苦别行使了什么“妖法”将自己的匕首阻住,但心中却丝毫不惧,兀自握紧匕首使尽全身力气向前搠去,口中却恨道:“你杀了鹰大哥,我就算死了,也要为他报仇!”
苦别行摇头道:“我杀了鹰刀,你才这般恨我。如果我杀的人是你根本不认识的,你还恨不恨我?还会不会为他报仇?”
若儿一愣,道:“自然不会。如果你杀的是别人,干我什么事?我顶多讨厌你罢了,却也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跟你拼命。”
苦别行笑道:“这就是了。我杀了鹰刀,你便要杀我报仇;我杀了跟你不相干的人,你便束手旁观。都是杀人,为何我得到的待遇会如此不同?”
若儿怒道:“我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既然是你杀了鹰大哥,冤有头债有主,我总是找你报仇!”说着,她依旧用尽气力向前刺去,怎奈前方明明空空如也,手中匕首却偏偏无法前进。
苦别行叹息一声,道:“痴儿痴儿。难道这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的一夜还不能让你明白,世间的烦恼皆由‘情’字而起吗?有了‘情’,便有了爱,有了恨,有了贪,有了嗔,有了痴……这就是我杀了鹰刀,你要找我报仇;我杀了不相干的人,你却会束手旁观的道理。因为你与鹰刀之间有‘情’,与不相干的人无‘情’。”
听了苦别行这一番充满禅机的话后,若儿只觉脑中仿佛闪过一丝灵光,可仔细去想,却什么也没有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