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腕已然是一圈乌黑,尤其是左手,黑肿一片,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的眼睛也瞅到了,里面闪过一丝令人不可察觉地愧疚。
“哼,”我冷哼了一声,扭头盯住车外,想记住沿途的景色。
现在我无法下车,等到了之后,再找机会逃走。
一路无言。
车外的绿色越来越多了,甚至可以看见山峦。
三小时的车程,远离了城市,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别墅山庄。
谁会在这荒山野岭起房子啊?
沉重的大铁门打开,门口竟然有人持枪把守。
车开进一块重山包围,面积广大的地方。
有湖泊、有牧场、有山坡、有森林,我不断的在猜想这是什么地方。
只可惜我一向对新闻、八卦不太感兴趣,对在自己工作了多年的城市的附近,什么时候有这样一座山庄,毫无头绪。
车停在一座纯白色的建筑物面前,他示意我下车。
我不动,扭过头来,研究的看着他。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他长得怎么样。
那副面孔,感觉恶心之余,还有明显的霸道,刚毅,深深的揉杂进却又几不可查的悲哀。
看到我抬头盯住他,他愣住了。
“自从十五岁以来,从未有一个人敢直视我的眼睛。从来,投射过来的,都是女人倾慕渴望的眼神、下属恭敬信服的目光、对手恐惧哀求的视线;但是,无论那个人,都不能在自己的目光注视下坚持3秒。她这样看着我,好像我什么也不是似的,这种目光,带着厌恶,还有淡淡的怜悯……她仿佛能透过我的皮相,直视我的灵魂……嗯,真是个有趣的小玩意……”
他改变了主意,这会儿,也不急着下车了。
“你先下去。”
“是,主人”开车的和后座的一共两个保镖都下车了,只剩下我们两个。
他继续俯视着我,表示他已经完全集中了注意力,要与我进行公平对等的交流了。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无论你想要我的什么,我都不可能给你。你什么都得不到。而作为交换,我可以治好你的右手。”
“什么?”他震惊之余,冷笑了一声,“就凭你?!”他用优雅的动作,脱下西装外套,解开右手衣袖的扣子。
然后拉起衣袖,露出强壮完好的手臂。
古铜色的肌肤,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方方正正,干干净净。
他五指张开,又合拢捏成拳头,张缩之间,流畅自然,手臂的肌肉也自然地起伏;这是一条健康的甚至是完美的男性的健臂,但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生命力的存在。
我伸手过去,握住他伸张的手掌。
触手坚实柔韧,除了温度稍低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皮肤和外界的温度保持一致,冬天低,夏天高,所以我从来不再露天环境和人握手。而且,用力的细微之处把握不了,在紧张的时候,会捏断人的手腕,需要的时候,却捏不住一张纸。这世界上,除了我的外科医生,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二十年了,现在,你要我在你面前揭开它?”他毫无表情的眼睛注视着我,仿佛我犯下了天底下最大的错,“你负起这个代价吗,——这可能是你的生命。”
从他石头似的眼珠里,我看不出一丝属于人类的感情,车厢内充满了一种嗜血的毁灭的气氛。
这个人有严重的自疟倾向,而我无意中开启了他的黑暗之门,他积累了多年的负面情绪,像找到一个宣泄口,面对面的向我喷涌而来。
我从中却觉察出一丝绝望。
心一动,冲口而出:“只要你跟我去西藏,我能使你断掌重生!!”
他并没有如想象般震动,而是平静的说:“是吗?那么,我就让你看看真相!”
他掐了几个手指头和手腕处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嗒”一声,他再将手腕一拧,一拔,整个假手除了下来。
剩下的只是方方正正的手腕,除了手腕,没有别的。
手腕处的肌肤好像在水里浸泡了好长时间似的,白得令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