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天懒懒一笑道:“不能。”
鹿朴想了想道:“但,在下认为前辈已差不多如此了。”
欧阳天漫步而行,朝鹿朴眨眨眼道:“真的不能,鹿老弟,否则老朽何需如此力拼敌人而不愿束手就缚呢。就是因为在下对于生命尚有留恋,老实说,不到必死之境在下决不愿死,到了必死之境。不死也由不得自己了,至多程度。鹿老弟,在下只是对生死二字看得较为开朗一些罢了。”
鹿朴拍着手笑道:“妙论呵,真是妙论。”
三人一路说着说着行向河岸,汇合了方玫主婢,一行五人行向饭馆,河床上丐帮的三名弟子尸体已被收走。
待几人沿着后面石阶上来,青叶子罗辉已急忙迎上,压着嗓门道:“禀长老,方才外面已有山门中人前来巡视,弟子看还是早些上道与他们会合为妙,任师兄已用本门秘制融肌化骨散将战死弟兄遗体融了。”
鹿朴沉着脸,低低地道:“装罐了没有。”
罗辉哑着声音道:“已经装好。”
鹿朴点点头,偕同欧阳天等行入膳厅之内,馆子老板史胖子委顿不堪的与他的几个伙计坐在一边发呆,鹿朴大步行到他的跟前,胖子目光甫一接触鹿朴那张冷厉的面容,已不由吓得一哆嗦,双膝一软,抖着声音道:“鹿爷,你老人家饶命啊。”
鹿朴双手插入胖子腋下将他扶起,温和的道:“不用怕,老史,这件事不能怪你,我知道你是被逼迫的,假如换了咱,恐怕也会这样做。”
史胖子脸上的肥肉一阵抖动,他舌头打着圈儿道:“真的不怪小的,爷,小的确实是被逼迫的啊,他用小刀子顶着小的背后,又把店里伙计拥了起来,再将一只小瓶子里的红色药粉倒进菜里。小的知道那定是爷你的仇家来下毒了,但是小的该死,小的不敢讲,那把刀子就明晃晃的顶在背心。那两个小子说,只要小的敢吐一个字,就妈呀,就活剖小的膛。”
鹿朴微微一笑道:“目前,你不用忧虑了,那些人已有大部份看不见明日的朝阳再升。现在,老史,有没有未沾上毒药的食物。”
史胖子一迭声的答应着有,他急忙回头招呼几个伙计再去打点,乘着这个空隙鹿朴已向一边的青叶子罗辉道:“刚才,那两个黑手党的尸体可已处置。”
罗辉微微一笑道:“当然,他们也叨扰了咱的半瓶融肌化骨散。”
不多一刻,史胖子已满头大汗的带着两个伙计用托盘扛着整盘的卤牛肉、猪耳朵、猪蹄子、风鸡、薰鱼等等出来,他自己也提着一个硕大的竹箩筐,箩筐里盛满了雪白的大馒头,胖子将箩筐摆在桌上,歉疚的道:“鹿爷,东西都是存在食柜里准备明天卖的,爷们委屈点先填填饥,还新鲜,就是冷了点。”
说着,他自己伸手随意拣了个馒头,撕下块卤肉夹在里面先大口吃了起来,咽下了几口之后,胖脸一笑道:“味道对,没有什么邪……”
鹿朴深深的注视着这位胖掌柜,颔首笑道:“老史,你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而且心地不差。”回头向青叶子罗辉看了一眼,鹿朴道:“罗柴,弟兄们即刻进膳,两住香后上路。”
罗辉签应一声,膳厅中的丐帮弟子开始肃静而有序的趋前取食。
此刻,半弧手任尧也带着几分疲倦的与几名丐帮弟子走了进来,他们身上仍沾着血迹与污泥,个个神色戚郁的拿过食物走到一边默默的吃着。
鹿朴本想责怪他几句,一瞧这情形也就闭住了口。
史胖子又赶忙上来亲自为桌上诸人斟下热茶,他尚未开口,鹿朴已将一只双角金元宝塞进他手里,史胖子那咧开的嘴巴于是咧得更大了,他哈着腰,粗着嗓门道:“唉唉,那用这么多,真是的,小的招待这般简陋,却蒙鹿爷如此厚赏,真是……”
鹿朴一笑道:“不用客套了,收下吧,今天只怕吓得你不轻呢。”
史胖子谀笑着弯身退下,东奔西跑得更加热火了,一只大茶壶在手中提得溜溜转,近五十个人的膳厅叫他一个人的影子充满了。
钟家信沉吟了一阵道:“鹿长老,离开河头渡,下一程是哪里。”
鹿朴低声道:“经斧阳河流域而下,到斧头山下一座破庙里与本派其他两拨人马会合,然后直指夜雨山庄。”
于是,大家迅速进餐完竣,在鹿朴的号令下,一行人匆匆离开饭馆。
巷子外,马匹都在昂首扬蹄,精神饱满的低声嘶叫着,看情形,这些坐骑已喂足了料啦,不错,自现在起,将有一大段崎岖的路程需要跋涉呢。
无论如何,他们心中都有个决心,就算是十八层修罗地狱,夜雨山庄也是非去不可。
当然,钟家信的另一个心愿,就是与家人会合,重整家园。
还有,那大被教进入中原又是什么目的呢,江湖滚滚,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