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许会因为府里算计而愤怒,底下人的背叛而心寒,亲人的遭遇而难过,却唯独不会因为失宠而伤心,自从她入府这一刻,她就知道,她注定要与其他的女人一起服侍胤禛,她是胤禛的女人,可胤禛却不是她的。况且。他以后要坐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子,女人只会越来越多。
珠珠心里明白了,抱着她的手紧了一些,正当她打算去前院给阿玛送个点心,再暗示阿玛来看额娘时,就听到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谁说爷不来了?”
第73章眼泪
这是胤禛时隔近两个月第一回见到幼姝,两人都有些陌生,胤禛喉头有些微哽,还是幼姝反应过来,附身行礼道:“妾身给四爷请安。”
珠珠是个鬼灵精,她也盼着额娘和阿玛能多相处,草草行了一礼就溜了出去,顺带贴心将屋门掩上。
幼姝虽在这个府里待了十年,已经习惯了胤禛神出鬼没的作风,但还是有些气恼,怎的不打招呼就站在门口偷听,底下人也都是不顶事的,也不知通传一声,想必胤禛特地不让他们出声。幸亏她没说出什么失了分寸的话,不然本就失宠,得,直接打入冷宫了。
胤禛抿着嘴,看着幼姝,他不是那种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的性子。相反,跟在他身边时间越久的,他心里反而会多出几分情分。纵使福晋心思不正、李氏刁蛮、宋氏唯唯诺诺,但这些年日常用度都没有缺着短着的,有些小动作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敲打敲打也就过去了。
况且他已过了而立之年,没有那么多心思在后院,前院已让他筋疲力尽。虽然耿格格活泼风趣、钮祜禄格格温柔贴心,但都不会在心里占据多少位置。
他不去见李氏,是因为每次见到李氏,都会想起还在城郊庄子上养病的弘昀,再好的心情也没了。他也是人,来后院一趟也是为了放松。还有是他心里最隐蔽的,他是皇子,也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有这样的一个儿子,无疑是人生的污点他也恨过,怨过,但最终释然,可这不代表,他愿意时时想起这件事。
至于幼姝,则是他有意冷着她,让她安分的待在后院。
可如今看着她又有些怕他的样子,有点后悔。本就像一个缩在壳里的蜗牛,平时也安分,好容易这些年纵得自在了些,这下好了,又怯了起来。
他却不知道,幼姝只是懒散又不爱交际,平日里只窝在院子里,偶尔去院子里逛逛。这院子虽小,可只她一个正经主子,她说了算,好不自在。
幼姝不傻,她早就猜出胤禛是在警醒她,于是顺水推舟,行了礼就安安静静得站着,一副受气包得样子。
屋里静悄悄的,有些尴尬,两个人僵持着,谁都别扭着性子,不愿打破僵局。还是秋冬机灵,推门进来换茶,说:“这是主子前日特地采摘的荷叶,煮出的荷叶茶,夏日里喝最是清暑利湿、补助脾胃。爷,您常常。”
胤禛顺势坐下来,抿了一口,赞了句:“是不错,别有一番荷叶的清香。”其实他哪有这个闲心思品茶,连味道都没咂摸出来就咽进去了。
幼姝语气平静,“昨日里,妾身派春夏去正院里送了几两这荷叶茶。”
胤禛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心里暗骂苏培盛这见风使舵的狗奴才。因为他冷落了幼姝这些日子,连这种事也不通传一声,回头就得罚他几个月的月银,让他长长记性。
站在门外等候的苏培盛突然打了个喷嚏,感到有些凉意。他摸了摸鼻子,该不会谁在背后骂本公公吧。
其实这事苏培盛实在是无辜,昨日胤禛一直在户部待着,河南泄洪,急需银子和物资,偏去年十月时,康熙下诏,自五十年开始,普免天下钱粮,三年而遍。直隶、奉天、浙江、福建、广东、广西、四川、云南、贵州九省地丁钱粮,察明全免。
本来今年国库里收入少,又遇上天灾,胤禛忙得团团转,甚至前几日索性睡在了户部,压根没回府。
昨日胤禛回来时,已近深夜,又和府里得幕僚夜谈,苏培盛跟着奔波了一天,又守夜,便把这事给浑忘了。
胤禛捏着茶杯,语气里带了几分埋怨:“那你怎么不亲自给爷送过去呢?”
他说着,心里也有几分委屈。
我没来找你,你怎么也不来找我呢?
幼姝心里有些无语,他这是又把自己定的规矩忘到脑后了,分明是他亲自定下的规矩,后院众人无急事不得轻易去往前院。若她真捧着两壶茶叶过去,这位爷一个心情不好再给自己禁足怎么办,不说别的,便是第二天福晋那边也会派人来训斥一番。
看着胤禛这副宛如受气的小媳妇的样子,幼姝没忍住笑了出来,笑得两眼弯弯,道:“爷这是在教我争宠吗?”
胤禛面色有些不自然,放下茶杯板着脸道:“爷不来找你,是因为爷忙着,并非存心想要冷落你,若不是爷听到府里的流言已经传成这样,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憋在肚子里。
若是你你想我了,便胡乱寻个由头去前院就是,若是怕碍人眼,就派人给爷传个话,爷过来。”
幼姝听了心里暖暖的,她虽感动的一塌糊涂,可还要嘴上逞强:“那我若是犯了错呢,爷就会凶巴巴的板着脸,我都不敢去找您。”
胤禛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的循循善诱:“你就说几句软话,送份汤水,实在不行哭两声,再不成就称病,到时候哪还有什么错。”
胤禛突然发现她这位侧福晋堪称宫斗白痴,恨不得想把幼时在宫里看到的妃子争宠的手段都一一教给她。
幼姝爽利的谢恩,心里则是乐开了花,以后若是真犯了错,她就将这一套招呼过去,到时候四爷不吃也得吃。
这时候胤禛又开始小心眼,有些计较道:“不过是之前爷让你禁足了一月,默《诗经》百遍,之前爷对你的好就浑忘了,在你心里又落得一个凶巴巴的印象。”
他说完又想起一事,有些狐疑的看着她:“是爷记错了还是你忘了交,已经快两个月了,你默的那百遍《诗经》在哪里呢?”
幼姝突然有些心虚,眼神乱飘不敢看他。她一开始倒是还认认真真的抄写,每日从清晨到傍晚,一丝不苟的在书桌前老老实实的抄,一边抄一边心里反思,自己这次确实是僭越了,罚的好罚的对。
至于后来嘛,一会听小丫鬟说说府里宫里的八卦,一会又要管教每日闯祸的珠珠,还有个刚满周岁每日找额娘的四阿哥,她自己又懒散,写了几页便想吃口栗子糕,或是喝口菊花茶降降火气,混来混去一天也写不了几个字。
是以两个月了,怕是现在才写了不到五十篇。
看着幼姝一脸躲躲闪闪的样子,他就心里有数了,这小狐狸八成又是偷懒没写,他眯起眼看着她,刚想开口说话,就见到幼姝一脸讨好的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