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嫤娘去找母亲夏大夫人,为自己的使女春芳求情。
夏大夫人起先还好好的,但一听说女儿是为了春芳来的,顿时勃然大怒,再不许女儿说“春芳”二字。
嫤娘不明所以,但见母亲盛怒,也不敢再提,转头又问春兰。春兰是夏大夫人的贴身侍女,闻言就悄悄告诉她:“五娘再别在夫人面前提起春芳了……前儿她引着您上了后山又落了水,夫人怪她,她便将事情都往您的身上推……夫人生气,命婆子掌了几下嘴,谁知从春芳身上竟滚落出金玉物件,都是您旧时的玩意儿……这事说大不大,但您的东西要是落到了外人手中,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夏嫤娘张大了嘴。
春芳略比她年长几岁,是她的贴身侍女,自小就与她一处长大,还掌管着她的妆奁,首饰和衣裳。
可如果春芳监守自盗,把自己的钗环首饰偷偷拿出去的话,自己的东西若落在了外男手里,那……
夏嫤娘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她始终不相信春芳会是这样的人。
“春兰姐姐,我想见见春芳。”嫤娘拉着春兰的袖子说道。
春兰急道:“我的五娘子!夫人那边还在生气呢,您……您就是想见春芳一面,也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啊!”
夏嫤娘默然。
是啊!
在母亲震怒之时,如果自己再忤逆她的意思,跑去见春芳,对春芳来说,这也是有百害而无一益之事;可明天自己就要跟着母亲回京了呢,此时不去见春芳,难道任由母亲将她留在庄子里么?
想来想去,嫤娘只得再问春兰道:“春兰姐姐,那咱们走了,春芳她……”
春兰安慰嫤娘道:“五娘子莫急!春芳的哥哥嫂子就在庄子里当差,就是夫人把她留在庄子里了,她也不会吃亏的。倒是您……若是真为春芳好,再不要在夫人面前说‘春芳’二字了。咱们回京之后啊,您先晾她一两个月,等夫人气消了之后再提,岂不比现在强?惹了气头上的夫人,对您,对春芳都不好!”
夏嫤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只得作罢。
隔了一日,夏嫤娘便与母亲夏大夫人一起上了田夫人的马车,准备一同回京;田夫人的马车又大又宽敞,三个女人呆在车厢里,也并不觉得多么拥挤。
而她们现在走的这条路说是说是官道,但也就是较寻常土路多铺了一层砂石而已,其实仍旧是坑洼不平的,但田夫人的马车极宽,车轮又大,倒比夏嫤娘来的时候乘坐自家马车时要平坦舒服得多。
田夫人和夏大夫人坐在车厢里聊兴正浓,夏嫤娘便透过车厢壁上的纱窗,兴致勃勃地看着外头的景色。
这道路虽然甚是荒凉,但入眼处满目苍翠,俱是些高大的树木和开满了花儿的藤蔓什么的,看着倒也觉得极赏心悦目。
田骁突然纵马前来。
他拉住了缰绳,让自己胯下的良驹保持着与车架同时前进的速度,然后凑进车窗,低声说道:“娘,在前头三里地停下来歇会儿可好?我已使了人前去寻水源了。”
夏嫤娘正好坐在窗子边,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了他的脸。
她只觉得他的目光就像两道雪白透亮的利剑似的,直接穿透了白纱车窗,紧紧地钉在了她的身上。他那锐利霸气的眼神令夏嫤娘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还局促不安地用手指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田夫人与夏大夫人正说得高兴,又觉此时有些内急,听了儿子的话,连忙说好;跟着,她又转过头去跟夏大夫人说话,两人浑然不觉缩在角落里的夏嫤娘早已经面红耳赤。
也不知为什么,车厢外头的田骁始终没有离去,而是纵马慢慢地走着,始终与田夫人的马车保持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