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夏五娘子挨了母亲一顿训,却因为田夫人已在自家庄子里住下了,夏大夫人唯恐惊动了贵客,只好胡乱说了她几句,就命使女领着她去速速妆扮,待会儿还要见客。
夏五娘子不见了贴身使女春芳,只得跟着母亲的使女春兰回屋里打扮去了。
春兰本也是个手脚麻利的使女,但五娘子使唤惯了自己的使女春芳,此时见春芳不在跟前,忍不住问道:“春兰姐姐,春芳呢?”
春兰正拿着帕子拧了一把,准备递给五娘子净脸的,闻言动作一顿,轻声念叨了起来:“我的小娘子!以后您再别问春芳了……她引着您上了后山,怎么您跌到了小溪里头可她却毫发无损呢!所以太太很是恼怒,把她关进了柴房……我知道,您和她像姐妹似的处了好几年,可我也说句倚老卖老的话,这主子就是主子,我就是我……您这样惯着她,倒教她越过了您去,夫人心里早就不舒服了……”
五娘子一怔。
平时母亲也曾这样教导过她,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她和一个陌生男子在荒郊野外偶遇,倘若那田姓少年是个心思歹毒之人,那……
五娘子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再转念一想,自己原本胆小,若不是被春芳挑唆着,自己也不敢偷偷跑出去玩;当然这事不能完全怪春芳,也要怪她自己贪玩。但在遇上田姓少年之前,她确实从来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春兰说的也没错。如今自己一年大似一年的,再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百无禁忌了;可不管怎么说,春芳也是自己的贴身使女,与自己作伴这么久……只是母亲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还是等风头过了以后,再向母亲求情,把春芳放了才是。
不一会儿,五娘子装扮妥当,就去了隔壁院子里的上房。
夏大夫人正与挚友田夫人说着话。
听说五娘子来了,田夫人连忙定睛细看……
但见这位夏五娘子的头上挽了个小巧的单螺髻,戴了一枝别致的小金钗并簪了几朵粉红色的素馨花;其余碎发皆在脑后绑成一条清爽的辫子,辫梢处用花青色绣了粉白葡萄纹的绢纱系住,整个人看着清新又乖巧。
再看看她身上穿着件七成新的花青色绣粉白葡萄的齐胸儒裙,外罩一件粉色套半臂的短褂,露出长及手腕处的白色窄袖衫,格外娇俏可人。
五娘子也看到一位凤目樱唇的中年贵妇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连忙乖巧的躬身行礼,说道:“给田夫人请安。”
“哟!这就是五娘子吧?生得真好,比你娘小的时候还漂亮!”田夫人笑吟吟地说道:“……就是你不该称我夫人,得叫表姨母才是。”
五娘子瞪大了眼睛。
夏大夫人笑着解释道:“田夫人的堂妹正是你王七表哥的母亲,王三夫人。”
五娘子连忙又重新拜倒:“夏氏嫤娘给表姨母请安。”
她知晓这位田夫人,本是瀼州剌史田重进的夫人。但那位田大人常年驻守边疆瀼州,她从来也都没见过那田夫人……这便也罢了。可凭着田夫人是王七的姨母,难道自己也要跟着喊声姨母?这……也算亲戚?
田夫人见她这样乖巧,忍不住喜上眉梢:“……原来五娘的乳名儿叫做做嫤娘?这名儿可真好听!”
她只生养了两个儿子,膝下并没有女儿。此刻见了夏嫤娘白净漂亮的乖巧模样儿,顿觉十分合眼缘,连忙就从手腕上褪下了一个镶着红宝石的金镯子,对嫤娘说道:“我来得仓促,也不曾用心备下见面礼,这个你就拿着玩儿……”
说着,她抓过了夏嫤娘的手,将那镯子强行套在了夏嫤娘的手上。
看着金灿灿又镶着耀眼红宝石的镯子被套在那截欺霜赛雪的纤细手腕上,越发得白的越白,红的更红,田夫人忍不住又细细地打量了夏嫤娘一番。
而夏嫤娘见那红宝石又纯净又大颗,心知是贵重之物,哪里肯收,急忙推辞。
田夫人看向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怜爱。
“你只管放心拿着!我和你娘亲,并你姨母三人曾是闺中好友,只是后来隔得太远才没有了走动……哎,三妹妹,算一算,咱们已有近十年不曾走动过了吧?”田夫人一手按住了夏嫤娘想把那镯子撸下来的动作,一面感慨万千地对夏大夫人说道。
夏大夫人顿时眼眶微红。
“这是你表姨母的好意,你且收着。回头做一双鞋给你表姨母穿,还有你和你的侍女们平时做的那些帕子和荷包也准备一些,好让你表姨母回了京也好打赏下人……”夏大夫人嘱咐女儿道。
夏嫤娘应了一声“是”,又退后两步,朝着田夫人行了个蹲礼:“多谢表姨母赏赐。”
她本就生得漂亮白净,又是如此一副温柔恭谦的模样儿,喜得田夫人忍不住拉了她的手,又是细细一番打量,才道:“好,好好!真是个漂亮乖巧的好孩子……”
夏大夫人笑道:“她就是看着乖巧,其实也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