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双小巧又纤细的手,却有着与其格格不入的粗糙痕迹。
巫风澜洒然一笑,全不放在心上:“我这手在敕勒原里做惯了粗活,怕是拨不出那样的乐音。”
洛南星顿了片刻,拉着她坐下,道:“说说你在敕勒原的生活吧。”
巫风澜也不扭捏,她尽量将敕勒原里的事说的生动有趣,那些艰难的过往糅杂在日常琐碎里,被一带而过,纵使留下痕迹,也只在掌心半寸的老茧里。
洛南星听到最后,看向她的目光渐渐带上了一丝敬意。
她在无人在意的荒原里,走出了一条令人难以置信的道路。
她口中的那些敕勒原妖兽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名字,每一个都有着自由的灵魂。
洛南星看着她,认真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哥哥说你和荒云姑姑不一样了。”
她是能亲手创造世界的人,也一定能打破某个陈旧的世界吧。
天将破晓,洛南星将巫风澜送出了偏殿,她要去接独自留在宴席上的晴蓝。
洛南星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这才回到寝殿,室内安神的熏香已经燃尽,她尽量放轻了脚步,却还是惊动了榻上的人。
贺兰无疾望向纱帐外的倩影,喑哑唤道:“星儿。”
洛南星上前轻轻撩起纱帐,给他递上一杯温水。
贺兰无疾缓缓坐起来,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杯,而后伸出胳膊。
洛南星习惯地靠在他怀里,贺兰无疾揽着她,一手拨弄她散落下来的长发。
“怎么一夜没睡?”
“嗯,”洛南星声音带着一丝乏意,“在和阿澜说话。”
她顿了顿,放柔了声音道:“不论她想做什么,别为难她好吗?”
贺兰无疾没问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倦懒地将自己的脸搁在洛南星的头顶。
“好。”
他们成婚九载,洛南星所求甚少。
嫁给他之后,似乎仅仅只有,让万凰山适时给洛北舟一丝帮扶这一个念头而已。
至于嫁给他之前……
只是想嫁给他,得到他的庇护而已。
他记得当时兄长问他:“这位洛姑娘动机不纯,你为何非她不可?”
他当时是怎么回复兄长的?
噢,他说的是:
“因为她非我不可啊,在我看来,她的动机,实在是单纯极了。”
这个世上,一心想嫁他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这位姑娘面对犯了头疾的她纵使怕得浑身战栗,却还是用丝帕温柔地为他擦去屈辱的眼泪和口水,他想,对方想嫁给他的信念一定得足够强烈才能办得到吧。
成全她,又未尝不可呢。
因为他实现了洛南星的夙愿,所以她再无所求,生活里满心满眼也只有他而已。
他觉得,他们只有彼此,这样也很好。
若是难得有求于他,遂了她的意又何妨。
纱帐之内,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屋外,雪花停住,晨光熹微。
巫风澜踩着积雪往栖梧宫大殿而去,昨夜敬酒风波发生之时晴蓝并不在场,她当时因酒水污了罗裙,退去偏殿更衣,因此巫风澜离席时尚未来得及通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