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厌烦极了。
母亲爱他,恨他,折磨他,现在还想杀掉他,父亲把他当成禁锢母亲与接手家业的工具,从小便用狼性法则和精英教育培养他,周围所有人都是唯利是图的疯子。
他放逐自己,一身泥泞与血污躺在山坳间,岭南地区,春夏相交的季节湿热无比,虫蚁无数,吞噬血肉的幼虫寄居在他的伤口上,催人腐烂的细菌腐蚀着他的性命。
他本该想死的。
他本该要死的。
但他遇见了纪舒。
他遇见了外出野采的纪舒。
他活了下来。
他活了下来,下定决心将整个阎家洗白。
后来他终于给母亲复了仇,以退为进,在国外筹谋两年内多,铲除了阎洪年的势力,一发克洛克的子弹直接射爆了阎洪年的大脑。
他找人作法,将阎洪年的尸体镇在深井中,据说这样,他的灵魂便会永世不得超生,永远承受锥心蚀骨之痛。
阎律静静在他母亲的坟前坐了一下午,想问问她是否满意这个结局,想问问她他是否达成了她的期望。
但那个恨他又爱他,疯疯癫癫的母亲早就不在了。
床头柜上嗡嗡作响的手机打破了阎律的思绪。
他伸手拿过来,是一个虚拟电话号码的来电。
阎律起身走到浴室,拉上门,接通。
“阎律。”
电话那头是阎冀的声音,很虚弱,还透着浓浓的倦意。
“两天后的博物展,我等着你。”
“哦?这么笃定我会去?”
“你也可以选择不去。”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笑。
“当年的事我调查了七七八八。”
“我知道的。”
“纪舒的父母你可以保护得很好,但她社团的同学,她同学的家人,她身边与之亲近的所有人呢?你不可能保护得了全部,要是她知道这些无辜的人因你而死,你觉得,她会怎么看你?会不会像你母亲一样,承受不住自我道德的谴责,选择发疯变成疯子?”
“阎冀,你这是子承父业了么?真不愧流着阎洪年一样的血,威胁人的手段都一样下作。”
阎律垂着眼,右手垂在身侧,拇指指腹摩挲着食指直接,神色阴沉。
“没必要激怒我,阎律,这对我没用。”
“说实话,我也不希望牵连无辜的人,要是可以,我希望我们能互相合作,一起摧毁阎家。”
“只可惜……”电话那头的阎冀重重叹了口气:“你选择了洗刷掩埋罪恶,那我只好负责审判了。”
“这只是执行正义路上的必要牺牲而已。”
“你知道的,我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