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愣神间,章鸣珂已然坐到她的杌子上,抬眸望她:“水开了,还烧吗?要不要把柴撤掉一些?”
“啊?”他怎么刚讽刺了人,就能云淡风轻帮她的忙?梅泠香一时没反应过来。
锅里水沸腾起来,咕嘟嘟不住地冒泡。
灶膛里火光炽盛,映得他眉眼、侧脸都泛红。
他沉邃的眼也跳跃火光,整个人透出一股连起来少有的血气方刚。
“梅泠香,你最好不要这般看着我。”章鸣珂几乎要将心口压制许久的话,脱口而出。
终于还是凭理智按捺住。
梅泠香面颊被火光烘得发热,她从善如流移开视线,目光落到灶膛,指点他把火势控小一些。
继而,她眼睫微垂,绕到灶台另一侧,小心翼翼把烧沸的水舀进木桶。
隔着浓郁的水汽,梅泠香自顾自找话说,试图打破那一瞬让人心悸的怪异气氛:“我本就是小户出身,会生火添柴,理所应当。我只是没想到,王爷会做这些,也愿意做这些粗活。”
从前的章家大少爷,自然是不会的。
章鸣珂随意将火钳竖起,支在地上,他手肘横在其上,颇有兴味地问梅泠香:“你以为本王这几年是娇生惯养过来的?”
梅泠香眸光微闪,她自然看得出,他经历过许多,才变成现在凡事游刃有余的宸王。
现在的他,屡屡在她心湖兴起波澜。
即便不想,梅泠香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矜贵持重的他,对她有一种不受理智掌控的吸引力。
她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明白这样的吸引有多危险。
梅泠香不想再悬着心,等着他发落,她想快刀斩乱麻,求个安心。
放下水瓢,隔着渐稀的水汽,梅泠香凝着他问:“王爷说要向我讨债,方才那句奚落算不算?”
她不仅不关心他是怎么过的,还误解他方才的心疼是故意奚落!
章鸣珂手一松,火钳倒地,溅起无数金灰。
“你以为,本王是来奚落你的?!”章鸣珂捉住她的手,攥在掌心。
梅泠香方才按捺住的悸动,又卷土重来,袭上心头。
她仰起雪颈望他,呼吸轻缓得近乎于无。
他眼中的怒意拨动她心弦,一个她从未想过的揣测呼之欲出。
若那一句不是奚落,那他做的一切,会不会也不是为了讨债?
理智凝成丝线,将她深藏回避的情感往外拉,她几乎就要触及那个答案。
忽而,院中传来孩童小跑的脚步声:“阿娘,阿娘!你怎么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