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微微喘息,眼泪从眼角滑落,“谁叫我对不住你,谁叫我偏是他的儿子。”
他的话语里有无尽的无奈,“你以为我不曾怨过他吗?可说到底,这世间之事,谁又能完全主宰。”
他扭头看向文姬,劝解道:“阿姐,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你,可南嵬百姓何辜?桑儿又何其无辜?你不该把他们卷进来。”
“无辜?”文姬哭笑了起来,站起身对他吼道:“那我呢?我难道就活该国破家亡,被人凌辱吗?我难道就不无辜吗?”
她一步一步向他靠近,眼神凌厉,“说到底也怪你,若不是你不带我回家,若不是你让我去听雨阁,我对这个世界,还是曾经抱有一丝希冀的。”
她猛地转身,似下定了决心般,决绝开口:“所以你不要怪我,我不可能让你若无其事的走向圆满。既我入地狱,旁人又怎可独善其身。”
听他的脚步声起,文姬抬手止住,“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
她回身看他,“你和陌拂桑的事,我不会过多干涉,你们怎样,往后,我都不会介怀。”
说罢她坐在椅上不再看他,拍了拍手,吩咐道:“素心,送一送太子殿下。”
素心闻声赶来,在宋易殊前行了一礼,随后抬手往外指,示意他离开。
宋易殊见此不再多留,转身往外行去,正要迈出门槛之时,他回身看向安坐在椅上的文姬,“阿姐,你做任何事之前,都可与我打声招呼,我也会尽我所能,让你达成心愿。”
“只是,若你的心愿会伤累无辜,可能我,还是无法帮你。”说完,不等她回答,他便离开了芙蕖宫。
见他离开,文姬强撑的一身劲散去,颓在椅上,自言自语道:“我又何曾想伤害别人呢。”
素心给她端上一碗热汤,安慰道:“姑娘不必介怀,想做什么,跟随您的心去做就好了。”
文姬抬眼看她,接过她手中的汤,一口一口喝着,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是不是就不该进宫?不该想着报仇?”
素心摇了摇头,“姑娘所做之事,素心都能理解。况且您也未行伤天害理之事,不过是讨回公道,报仇雪恨罢了。”
“至于其他,不过是交易而已,陌姑娘中蛊之事,不能全然怪你。”
文姬怅惘道:“可他毕竟是我阿弟,我虽怨他,却不曾恨他。我明明可以阻止,明明可以让这一切不那么糟糕,可我却偏偏火上浇油。”
素心上前抚上她的肩,“姑娘,既事已至此,那您就放手去做。蛊虫之事不过是交易,给陌姑娘下蛊的是慎王,您不必揽在自己身上。”
文姬的脸贴上她的手,应道:“是了。”
正午阳光暴晒,宋易殊回到扶陵宫时,已过了午膳时间。
下马后,他往宫中行去。
扶陵宫中种满了扶桑树,扶桑树壮大,亦可遮天蔽日。而陌拂桑和陌又安则在树下石桌上对弈,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宋易殊平复好了心情,朝他们走去。
见他归来,陌桑儿不再执着于棋盘上的输赢,起身朝他走去,接过他沾染灰尘的外袍,“怎的现在才回?可曾用过饭啦?”
宋易殊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