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从发现那个噩梦是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前世今生以后,就越来越嘚瑟,好像他们两就该是命中注定天生一对似的。
偶尔王岳谦会来探望她,给她带点学校新出的资料集锦。林北呈没有半点避嫌的意思,王岳谦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一圈,居然什么也没说。
他大概也有点自责,那一天什么都没问清楚,竟然让黎原去鬼门关溜了一圈。
林北呈找了个时间,把他们秘密花园能挪动的花都移到了黎原的独立病房,每天黎原从花香中醒来,都觉得自己住的不是病房,是个花房。
有时候她复习累了,就拿起画笔,随意地描摹。林北呈凑过来一看,像重新认识她一样,惊叹半天。
每一朵花都被她画得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像被赋予了独立的生命一样,多姿多彩。她简直是个天生的画家。
等到黎原准备出院的那几天,林北呈又将那些花一盆盆地分开送了出去。他们的秘密花园分散在世界各个角落,就不用担心在哪个未知的雨夜腐烂一团。
黎原出院那天,正赶上黎正英锒铛入狱。
虽然有预留证据的积极表现,但也确实有证据表明他直接参与其中,请来的律师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最后勉勉强强,判的不算轻也不算重。
黎原不是没劝过他,可惜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黎原去送他,他泪眼婆娑地说:“原原,你好好高考,别被我影响……”
黎原听笑了:“是你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吧。我怎么可能被你影响?”
黎正英愣神间,黎原释然一笑:“你养我前半生,我养你后半生呗。父母和子女不就是这样吗,别担心。”
她对亲情的认知已经淡化到了极致,大概这辈子都难以和解了。
黎正英嘴唇嚅动,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有些事,一步错,步步错。回首望去,满目疮痍,那也就得过且过吧。
这事在湘城闹得很大,林北呈配合着把证据链补充完整,孙永昌和李作炜一个也没能跑。随着两位老板的入狱,妖精天堂也倒闭了,今年正赶上严打,上面查的格外认真,除了李作炜和孙永昌,零零碎碎还送进去一批人。
黎原逐渐恢复,从刚开始的可以下地行走,到后来的跑跑跳跳也没问题。非说有什么后遗症的话,就是她骨折的脊柱虽然痊愈了,可站久了还是难免觉得腰疼。
复习题一天天地刷着,用过的草稿纸慢慢垒成厚厚的一沓。高考的日子在紧张的复习节奏中如期而至。
高考前夕,林北呈直接赖在了黎原家里,怎么撵也撵不走。黎原气得不准他上楼,让他自己睡在一楼的沙发,连被子都不分他一床。
第二天一早,她刚一睡醒,就闻见从楼下传来的香味。
林北呈亲自下厨做了早饭,还煎了两个爱心鸡蛋,看得黎原有点无语,无语中却又带着那么点儿感动。
黎原没有父亲的爱,林北呈就扮演了父亲的角色,给她准备早饭,每天陪她上学,放学。她从黎正英那里缺失的,好像慢慢地都从林北呈那里补了回来。
那两天,她状态不错,稳定发挥。考完后她给自己估了个分,考上B大也是绰绰有余。
林北呈问她:“我记得上辈子你也一直很稳定,怎么最后去了S大?”
黎原想想,觉得自己有点幼稚,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时候年轻,故意少做了两道大题,想离家里远一点,大家都去B市,我偏偏要往最远的S市跑……”
说到底,就是想远离凌云升。
很显然,没能成功。天涯海角,他简直阴魂不散。
但是很幸运,上天给了她两次选择的机会。这一次,她没再选错方向。
考完试,她牵着林北呈的手,慢悠悠走在路上。
他们走着走着,黎原突然往他的手上塞了一封信。
林北呈讶然,黎原问:“还记得吗?我说过高考完要送你一件礼物。”
他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居然来自他最深爱的人。
林北呈当着她的面拆开,发现是一幅画。
画的是体育馆二楼的那个小天台,花团锦簇,紫藤架下,一高一低的两个人影肩并肩地坐着,夕阳的光辉笼罩着他们。
林北呈近乎迷恋地看着,嘴上却挑剔说:“原来情书就是一副画啊,还以为至少要给我表个白呢。”
黎原轻轻“哼”了一声:“你得认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