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纪淮周戴着双黑胶防护手套,除掉杂草,清去干土,替换上她买的营养土。
他在花池前坐着凳子,凳面矮,他两条长腿得岔开,纯黑美式领口短袖显着胳膊和腰肩紧致的肌理轮廓。
他拆开快递箱,搬出一株株罗德斯花苗。
许织夏就坐在边上。
耶耶怼着苗叶子四处嗅,年纪小,调皮,爪子压住苗根,啃起了叶片。
下一秒就被纪淮周曲指一敲脑袋。
“小胖狗。”他批了声。
耶耶呜叫,白茸茸的脑袋往许织夏那处钻,许织夏马上弯腰抱它过去,怨了他一眼。
纪淮周被瞪得笑了。
他这家庭地位……不堪入目。
许织夏抱着耶耶,看他种植,等花苗都种下去了,她就要开始按时给它们浇水。
她一如当年,在这个院子里,心有了寄托,越来越安稳。
——哥哥,这是什么花?
——罗德斯,想养么?
看着他又一次为她种下罗德斯,许织夏不经意间弯起了眼睛,忧郁逐渐消散。
目光从花池,静静抬望向他的侧脸。
他也一如当年的少年,顶着张漂亮迷人的脸,干着野外的糙活。
许织夏轻缓地扇着眼睫。
“哥哥……”
他捞起一株花苗,填着土,“嗯”声回应。
许织夏喃喃,语气是陈述的,又像是在问自己:“你不会丢下我的。”
纪淮周顿了一顿,侧过脸,毫无疑问地勾着唇:“丢不下,哥哥是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了,恨不得把自己栓你身上。”
阳光下,许织夏眼珠子晶亮。
世俗将血缘关系看得那么重,而她对等待妈妈过不去的执念,也是对血缘关系的执念。
可是他,小姨,小姨父,几个哥哥,阿公阿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给了她亲身的体会——人的关系在于感情,不在血缘。
能舍弃的,就是不重要的,至少不是最重要,或者没那人自己重要,而血脉相连的那人丢下她了。
但哥哥说过,他永远不会丢下她。
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丢下她。
不知为何,越是接近内心,她的内心越是泛空。
长年累月盖在水瓶子里的水,往下倒,瓶子慢慢在放空,一时不习惯,没有实感。
许织夏在他接着去干活时,不由再唤了他一声:“哥哥。”
“嗯?”
她轻声说:“你亲亲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