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里镇那间屋子里,她害怕地抱着膝,蜷曲着,在他腿边挤成一小团黑影:“哥哥,天好黑。”
他下楼,不通电的前屋,懒靠椅背,拆着吐司,无悲无喜地问小孩儿什么时候走。
“赖我这儿等谁呢?”
她很小声:“我想等妈妈……”
“你妈妈不要你了。”
他说完这句话,她眼底就泛起了一圈红。
这不算重话,但小孩子的钝感,永远不会理解,他这句话有多中肯,那个年纪的她,始终不知道自己是被丢弃了,不知道妈妈不要她了。
尔后某夜,烛光摇曳,小孩儿委屈问:“哥哥,妈妈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擦着湿发反问:“妈妈对你好么?”
她思索着模糊的记忆,点点头。
或许她一直都在等着妈妈回来接她。
一边听话地跟在他身边,一边没有尽头地等下去。
时间一天天地过,她长大了,等得也麻木了,等待过了头,念头变成了执念。
执念的根埋着,执念就轻如鸿毛,根挖出来了,会重得困她一生。
眼下她的心情必定缠乱成了线团子,不能去硬拉,得先找着线头,再一点点绕着套出来。
“小尾巴。”纪淮周叫她一声。
她睡着般一动不动。
他指尖去拨了拨她耳垂,真有那么回事似的说:“哥哥饿了。”
许织夏睫毛动了,听到这话,她才回了点魂,脸离开他胸膛自己坐着,不再趴他身上。
意思是让他去吃晚饭。
“我去煮碗面。”纪淮周俯下腰和她平视,抬眉笑说:“等会儿端上来,能陪哥哥吃点么?”
许织夏并无胃口,但他饿了。
于是她也就点了下头。
“哥哥很快就回来。”他揉揉她脑袋,离开她房间。
卧室没声了,他一走,没了屏障,孤独就开始肆无忌惮往她身上爬。
许织夏曲起双腿,抱膝进沙发里。
沙发上的手机闪烁起来电。
嗡嗡的振动声中,许织夏别过脸,看到上面显示的“小盛总”。
许织夏盯着屏幕静了良久。
她以为,五岁是她梦醒的开始,而今天,她一刹那间有了感觉,这十七年才是一场梦。
一梦就不想醒了,可似乎又到了该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