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周忽地笑了:“你自己说,这回是不是引诱?”
许织夏刚洗完,热气儿暖得她头绪空空的,怔了会儿才想起,先前她有条有理地跟他说过,我引诱你,和你觉得我在引诱你,是两回事。
现在他把问题抛回给她了。
许织夏眼尾掠过一丝笑,出去浴室到床边,掀开被子坐进去,她抽掉簪子,长发倏地散落,披下来有微微卷曲的弧度。
“不是。”簪子搁到边柜上,许织夏回过脸,凑近了望进屏幕里,她一有坏心思,眼里的狡黠就很明显。
“——是在钓你。”
这句话如果用自然的口吻讲出来,反而故作姿态,而她眼底融着笑,明明白白地是刻意在反撩他,就显得格外可爱,那双眼神也特别平白无辜。
纪淮周扬唇笑起来,方才等她的时候换了个姿势,此刻他手背虚拢着拳,撑在脸旁,懒散歪着脖颈看她。
“钓我上去做什么呢?”
许织夏眉眼弯弯:“让你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来。”
纪淮周被惹得愉悦的情绪变浓。
她这是毫无技巧,乱甩鱼钩,等着鱼自己犯傻送上门去咬。
那天晚上,卧室里亮着一盏幽静的小夜灯。
搁在另一只枕上的手机仍通着视频。
许织夏躺在被窝里,阖着眼,犯着困在和他闲聊,想到什么说什么,说千寻公司是无良奸商,说明天要去看孟爷爷,说陶思勉对棠里镇的非遗创业脑洞。
后来想到回国后她独自去棠里镇,便蔫蔫来了句迟到的抱怨:“哥哥,我回棠里镇,他们居然要我买门票,还把我们的院子锁了……”
他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会儿突然问:“生日礼物,你一直没看?”
许织夏朦朦胧胧地意识到,他是指那只藕粉色的宋锦盒子,她回国后,他让陆玺交给她的。
塞进抽屉里,就忘了。
“嗯……”
闻声,他叹了口气。
“明天就看。”睡意袭来,许织夏话也渐渐模糊:“哥哥,你给我讲讲淮崇哥哥吧。”
手机里的人静着。
无声良久,纪淮周的声音跟着放得很轻很缓:“他啊,病秧子一个,喜欢看日出日落,每天不是在养他的罗德斯玫瑰,就是在养那只萨摩耶,喂得特别胖……”
许织夏轻轻弯起一点唇角。
在他柔腔柔调的低语中,她慢慢睡过去。
杭市夜深人静,而伦敦正值黄昏,黑金色调的办公室宽敞肃穆,落日的碎金涌进全景落地窗,在他眼前落在一道道剪影。
他支着脑袋,同她视频,偷得浮生半日闲。
夕阳的剪影中,屏幕一片黑,但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看着手机。
四周悄寂,静得能让他听见她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变得均匀。
“小尾巴。”
他轻轻唤了声,确认她睡着了。
纪淮周眼睫压着那双蓝得极深的眼睛,光线下,他瞳仁深处划过似有若无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