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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地处中原,名为饶阳城,纵然北面战火如荼,饶阳依旧繁华,所谓朱门酒肉臭,大抵便是如此了。
秦肃初初失踪时,京中众人议论纷纷,朝廷派人寻过几回,皆无下文,而秦府派出去的人,至今未归,就在众人皆认为这位年轻的大学士就此陨落之时,秦肃却回来了。
当下朝野震惊,暗流涌动。
秦肃洗漱过后进宫见了陛下,和首辅演了一出感人至极的戏码,得了几句不轻不重的嘉赏,便往老宅去了。
路上禹飞旸有些愤懑,道:“大人这些年为陛下办了这么多事,如今死里逃生回来,竟连凶手是谁也不过问。”
秦肃坐在马车里假寐,这些时日他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一刻也没歇,刚从宫里出来又急忙赶去老宅,如今是满身疲惫,听着禹飞旸抱怨,只是微微蹙眉,冷声道:“噤声。”
“属下知错。”
禹飞旸自知失言,连忙认错。
此时马车到了秦府,门房和管家早早等着了,见秦肃的马车一来,忙不迭上前迎接,老管家含着泪,喊了声少爷,道:“老爷知晓您回来的消息,早早便在正厅候着了,这一路您辛苦了。”
对着这位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秦肃还是很尊敬的,“让您忧心了。”
管家领着秦肃绕过回廊进了正厅便退下了,秦肃进屋,一撩衣摆便跪了下来,道:“儿子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秦宣弘远远看见儿子,便止不住的颤抖,见人跪下跟前,忙把人扶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陛下说你在岭南遇刺,后来又说你失踪了,我们派出去的人怎么都找不到你,你母亲也急得犯了病,如今你回来了,便在家里住些时日,多陪陪你母亲。”
秦肃将近一年未见父亲,突然惊觉他竟长了白发,又听闻母亲病了,心中不忍,与父亲交谈片刻,便又忙不迭去看望母亲了。
秦夫人似乎早早便听闻了他回来了的消息,正闹着要出去等他,而身边的老妈妈正劝着说外头风大,让秦夫人再安心等等,一会少爷便会过来。
秦肃踏进母亲院子时,丫头们都很惊喜,贴身伺候的丫头忙不迭跑进了屋,向母亲报喜:“夫人,少爷来了!”
“这些时日你都跑哪去了!”
秦夫人搂着秦肃哭过一通后,渐渐缓了过来,便问秦肃究竟是怎么回事,秦肃虽无法全然告知,但也知道母亲是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便不会罢休的性子,便挑着说了些他在安清村时的经历。
听到秦肃说他受伤被一位姑娘救下时,秦夫人提着的心放下,问道:“那姑娘便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可有怠慢了人家?既然岭南条件艰苦,为何不把人带回来?咱们秦家也不至于养不起一位孤女,届时她也可凭着秦府寻一门好亲事。”
“她不愿随我回京,况且她虽是孤女,但挺有本事的,想来也是有自己打算,儿子会派人多多照应着她,”提及却夏时,秦肃的神情变化被秦夫人看在眼里,后者不动声色,眼里却添了几分笑意,继续听着秦肃道,“她日常以男子装束行走,若是旁人问起,母亲莫要说漏了嘴。”
“好,”知子莫若母,秦夫人见秦肃这般夸赞却夏,倒还真生了些好奇,问道:“这姑娘真有你说的这般好?”
秦肃对上后者的眼神,便知她想歪了,默然片刻,竟也不知道出自什么心理,没有纠正母亲的想法,只是点了点头,道:“直爽善良,会的东西也很多,儿子这段时日在她那里,受益匪浅。”
秦夫人眼里笑意更深,忙追问道:“这姑娘若真有你说的这么好,我倒是想见见了。”
“若有机会的话。”
秦肃自入仕以来便自己置办了宅子,搬了出去,只是逢年过节会回来小住些时日陪陪母亲,现下回来,秦夫人不肯放他走,硬是拉着人住了小半个月,这才把人送走,只是仍叮嘱秦肃要多多回家,出行注意安全。
他给却夏留的住址,便是他自己的宅子地址,这日他上朝回来,正在书房处理政务,忽然听到一声信鸽的叫声,抬眼看去,那只被他派去岭南送信的信鸽飞了回来,正正好好落在他的窗台上,正歪着头看他。
而信鸽的腿上正绑了却夏的回信。
因朝事烦闷的思绪瞬间被抛开,秦肃取下回信,入眼便是却夏那难以辨认的“草书”,龙飞凤舞,张牙舞爪,像极了她这个人。
信上细细写了马铃薯的吃法,并再次交代发芽后不可食用,秦肃将第一张信笺放下,想着他给却夏的去信写了这么多他如今的现状,礼尚往来,却夏也应给自己写上一些。
但第二张信笺上,只龙飞凤舞写了三个字:“知道了。”
秦肃盯着这三个字许久,末了,兀地笑了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