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情况比上回严重多了,上回好歹还有个外伤,这回如何查,都查不出病因,只伤心过度,一时情绪激动,晕了过去,缓个半或许就过来了。无双只好将人带回东宫,好好歇了一夜,第二晚上才醒,无双守了他一一夜,早便坚持不住,顾晏生醒来时他正在打瞌睡,脑袋一点,『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看他。习武之人神经敏感,登时便醒了大半,“太子,您醒了怎么不叫我?”顾晏生只安静的看他,“何钰……的尸首你看了吗?”无双瞬间沉默下来,半响点头,“全身都泡胀了,认不出原样,不过身上的衣裳和配饰都是何公子的,连箭伤都一模一样。”怕太子情绪激动,无双加了一句,“没瞧见虎符,这么重要的东西,何公子肯定带着身上,没在身上,有可能不是他,也许只是他的脱身之计,金蝉脱壳嘛,很多人都用过。”上次在崖边,顾晏生不相信何钰死了,他坚持服太子,这回他何钰没死,太子反而摇了摇头,“他真的……抛下我离开了。”衣裳,箭伤,加上泡了一,时间刚刚好,金蝉脱壳不可能,不会这么巧就在他掉下去的时候找到一个类似的尸体。无双摆手,“不会的,何公子不会这么绝情,他一定是诈死。”顾晏生挣扎着要起来,“我想见见他,再看看他……”“太子……”无双犹豫片刻道,“您要做好准备。”顾晏生已经做了一夜的准备,他一直处在似睡非睡的状态中,想醒醒不过来,想睡又睡不着,脑子一直很清醒。“带我去吧。”无双颌首,他早便知道太子会见尸体,已经做好了准备,叫人将何公子的尸首清理了一番,换了身衣裳,瞧着干净许多,应该不会吓着殿下。无双偷眼去看太子,太子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他最庄重的衣裳,带了头冠,面上没什么表情,可脸『色』苍白,脚步沉重。何公子的尸首搁置在后院的偏房里,弄了许多冰块,保他尸体不腐。俩人推开门进去,里头已淡淡传出一股子尸气,像老人身上的味道。仵作正在检查伤口,被无双挥退,他自己也要出去,顾晏生突然叫住他,“你别走,我一个人怕……”他怕?太子怕?无双就像不认识他似的,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瞧了太子一眼,还是那个人,他一向成熟稳重,少年老成,从来没见过他怕过什么,听就连他母妃死时,他都面无表情,全程冷眼旁观,只在事后与母妃同吃同住,一直长达两年,连母妃的尸体都不怕,现在居然何钰的?只不知这个怕,是怕什么?怕是何钰?还是怕何钰诈尸?“太子尽管去吧,无双一直陪着您。”无双在他身后默默支持他。顾晏生似乎受了鼓舞似的,抬脚朝尸体走去,背影瞧着苍桑羸弱,原来太子并不是神人,他也会怕,会痛,有感情,而且情感比一般人来的强烈。那份心意装满了他整个胸膛,他还不知道是什么?任由它自个儿发展,越长越大,也越来越依赖,最后成为不可或缺的器官。现在器官死了,对他的打击,无法想象……那白床旁边有个椅子,顾晏生搬来坐在一边,抬手捏住白布一角,犹豫半,又放了下来。“太子,不要勉强自己。”无双劝慰他。这话更像激将法,顾晏生手重新捏住白布,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那白布下突然掉下来一只手。那手泡的发白发胀,看不出原样,手里握着一条项链,缠在手腕上,因为皮肤发胀,勒进了肉里,末端是个长命锁。顾晏生瞬间红了眼眶,“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无双有些担心他,可又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只能退出来,将门带上,留太子一个人在屋内。顾晏生陡然掀开白布,尸体已经过处理,瞧着没原来那般狰狞,可依旧认不出原样,身上所有的特征都消失了,唯有胸口的箭伤和身上的衣裳,物品能证明这是何钰。何钰的衣襟『乱』了,他想替何钰整理一下,手要『摸』到衣裳时,突然泛起一阵恶心,想吐,无双听到动静,连忙进来,“怎么了太子?”顾晏生摇摇头,“没事,只是想吐而已。”等等,想吐?“无双,我为什么会吐?那是何钰啊,我怎么可能会吐?”顾晏生似乎抓住了重点,“我这辈子谁都嫌弃过,唯独没嫌弃过何钰,即便何钰变成一具尸体,我也不会嫌弃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应,因为他不是何钰!”“太子……”无双瞧他有点不正常,想回话反驳,被他挥手打断,“还有何钰的项链,为什么缠在手上?他常年佩戴项链,几乎从不离身,脖子上应该有个印记才对,你看,没樱”他拉了拉衣襟,『露』出尸体的后颈,给无双看,试图服无双。,!“太子,泡的太久了……”无双真不想打击他,可这事确实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嫌弃何公子,何公子生前长的貌似潘安,自然不会嫌弃,他死后死的这么惨,是人都会嫌弃,这是人之常情。脖子后的痕迹,早就被泡的发皱了,当然看不出来。“太子,您要振作啊。”无双还是担心他,“想想何公子死的多惨,他是被『逼』着跳下断崖的,那些『逼』他的人还在逍遥法外,二皇子还在外头传您跟何公子的谣言,您是为了何公子才杀的萧将军,现在很多大臣怕您对皇上不利,要求见皇上。”顾晏生冷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想搞出什么花样来吧。”他俩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皇子,在朝中都有些势力,皇子联系皇上的老部下,朝他施压,他昏『迷』的这些,一直以父皇身体不适为由,不让任何人去看他,也不让他接近任何人,养心殿里的侍卫被他接手,没他的吩咐,一个人都别想进去,也别想有人出来,就这样等于幽禁,朝廷的折子也尽数被他拦截,去了他东宫。“他们『逼』的何钰跳崖,我没去找他们,他们反倒先找上门来,那便干脆新仇旧仇一起算吧。”顾晏生回头,瞧了瞧床上的人,语气温柔如水,生怕吓着人似的,细声道,“钰儿,我替你报仇好不好?”“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目光阴沉,“走,去养心殿。”————————养心殿如今不比从前,该走的都走了,整个殿内冷清一片,只皇上身边有个大总管,白跟前跟后,晚上顾不过来,先去睡了。夜里有些冷,窗户大开,不知是谁白粗心,忘了关窗户,冻的他半夜睡不着。“来人!”顾筝躺在床上,竭力喊道,“将窗户关上,加个火盆,朕冷。”这大半夜的,一个人都没有,外面的守卫也换了一批,一个都不听他的,他在里头喊了半,一直没人回应,喊累了,便躺下休息,『迷』『迷』糊糊听到门窗关上的声音,抬头去瞧,一个修长高挑的身影,慢条斯理的将几个窗户一一关上。“你……”那人背着光,加上暗,他看不清楚是谁。“父皇,才几日不见,便认不得我了?”顾筝当即醒悟过来,“是你,你这个孽种!”“我这个孽种怎么了?”顾晏生提了下摆过来,“我这个孽种救了你,给你包扎伤口,送你回宫,比你那些只会用嘴巴话的儿女不知道要孝顺了多少倍,你怎么还对我有偏见?”顾筝失笑,“你自己做了什么勾当,自己不清楚吗?”『逼』宫上位,杀兄屠将,每一条都够顾晏生死一百次的。那些都是旧事,暂且不提,顾筝只道现在的,“来这里是想耀武扬威看我笑话?还是想杀我?”“我是来道谢的。”出乎意料,顾筝疑『惑』,“谢我什么?”顾晏生特别诚恳,“多谢父皇为我削藩扩地,收回京城,壮大我的江山。”:()奸臣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