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闯的祸,但却是自己来请罪,李斯咬着牙回禀:“他宿醉未醒,仍在臣家中高卧!”
韩子真的醉了,大贤难得醉如赤子,也十分难得和有趣。嬴政最后的三分气也没了,露出了笑意,看见李斯越发沮丧的脸色,吩咐道:“先生既要与寡人谈一谈电报的用处,让他酒醒后便来吧。朕带回来的用上十年二十年总不成问题,有二十年之功,或许大秦也能自己做出来,是可以当作普及之物来看待了。
第49章秦国的考公
韩非不胜酒力,在韩在秦又都没有上朝的习惯,安逸地睡到下午才懒洋洋地醒过来,在枕边摸自己在看的书没有摸到,呆呆地睁着眼躺了一会,才想起来是醉在李斯家中了。
“嗯……”头还有点晕,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反正书也不在,不如多睡一会。
不过也没能睡多久,他酒醒口渴要水,饮了几口蜜水之后又觉得腹饥,只能起身了。
他年纪最长,又是韩国公子一辈子娇生惯养,早辛苦的可能就是在荀子那求学的时候了,吃不起辛苦。昨天饮酒的三人中属他身体弱,张苍也和李斯一样上午便醒了。得知他起身,张苍苦着脸过来,唉声叹气——他还年轻,莫不是就要在秦王那里落下个好酒误事,不堪大用的评价?
韩非听他吐完苦水,笃定地道:“无事。”
“如何就无事了?”
“仙人演法,你又擅数算之学。”
韩非说得简略,不过张苍现在也学会意会了,略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虽是荀子门下,但年少而无甚名声,荀子门下众多弟子,秦王为何特意让李斯将数算之书送给他,又叫他来担任这个改革试行地的亭长呢?
显然在仙人演法中,他张苍也算是个人物!
张苍兴奋起来了,他觉得李斯迟早能坐上相位,那么他与李斯年纪相差颇大,说不定下一任秦相就是他!
他只知道仙人演法,可没人告诉他,演法中的秦国前景不止是不那么美妙,压根就是亡国了。他确实做过丞相,不过不是秦相,而是汉相。
至于数算格物之学,显然是秦王现在要在秦国推行的学问,而他擅长数算这件事,就算同门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有几个同时拜入荀子门下交情较好的人知道。李斯韩非年长他太多了,根本不是一起学习的,自然都对此不甚了解,秦王却知道。
显然,也是秦王得了仙人启示。
有这些事打底,只要他以后谨慎些,不要再犯错,应该不至于惹怒秦王而不得重用了。
心思一定,张苍便与韩非等李斯回府,三人不敢再饮酒了,将本该昨天就议论的事情一一探讨,这才各自回转。
秦王政十一年的下半年,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了。
秦人以十月为岁首,但一向推崇颛顼历的张苍,现在做了轵道亭长有一阵子,开始觉得历法定十月一日为元朔,有点不太合适了。
也不是别的,是这样的大节庆,轵道亭的农人却实在抽不出空来祭祀和庆祝。九月十月现在可休息不得,这是抢种小麦的季节。
关中水稻种得少,但粟也能与小麦套种,少府更是在去年试验了夏玉米与冬小麦的轮作,且将大豆与玉米套种。张苍听说农家的人打算试种两到三年,等关中各郡都试种成功,摸清在本地的天时后再推广,不过轵道亭本身就是做实验的地方,明年就会派人来,在轵道亭试一试,看看非少府精心侍弄之下,这样种植的收成会不会好。
总之,这个时间人是歇不下来的。
秦王政十二年,这一年的年景不好。
不过嬴政已经在史书上知道,今年六月至八月,三月不雨。所以早在回归时,他就已经令人打造各种抗旱的器具。
官田和轵道亭不用说,各县也以此为依据考核官员,因此到十二年四月时,水车都已经安排到位,配套的引水沟渠也尽量开挖。加上刚完成不久的郑国渠,三个月不曾下雨的灾情,反而成了秦王英明,秦国官吏精干的证明。
对于小民来说,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在这样的灾情下,粮食收成虽然不及去年,但勉强也能糊口了。
被临时征发给本乡本里挖渠引水时心里有多怨,这个时候就有多庆幸。
轵道亭也是这样。郑丑家有稻田,他种了油菜,没有在稻田上种小麦。
六月时,油菜已经收了,他在田里忙碌,田典过来吆喝了一声:“你引水灌田,是还打算种稻?”
“是啊。”郑丑有点摸不着头脑地回答,“不种稻种什么?”
“入了六月到现在都没下过雨,你也敢种!”
“总要下雨的吧。”郑丑被说得心里也没底了。他已经育秧了,要是不种,种子就亏了。但今年这天气是怪,天气干热,一滴雨也没有,要是真不下雨,那他亏的不但是种子,连这一季收成都没了。
郑丑不愿意相信这个最坏的可能,带着些侥幸道:“实在不行还能引水。前年装的筒车好用得很,渠也是现成的。”
“要是不下雨,个个都要用水,怕是不够使。”田典在地头蹲下来,抓了一把土捏了捏。没有被引水浇到的土干得捏不住,手一松就成了飞灰洒在地上,他越发觉得上面派来的农官说得对,板起脸道,“不要种了,少府的农官说今年都种玉米,这个耐旱。”
“我的秧苗……”
“种下去这一季都没收成,你就哭吧!”田典大声说,不跟他多说了,直接下令,“不要种稻了,种玉米。没种子你来找我,我报上去,亭长跟少府要种子。先种,收了再还。”
郑丑看着自己田里已经育成的秧苗,心疼得五官都抽抽了。但是这两年上面派来的农官实在是厉害,粮食的产量翻倍自不用说,他们带来的种子生长期也不一样,这才能保证一年两熟稳定轮作。
现在农官说不能种水稻,郑丑心里摇摆了半天,最终还是害怕真的不下雨,白糟了他几个月的辛苦,咬了咬牙,等水把田都浸湿了之后,将稻田掘了个口子,把水放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