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他不由凝住了目光。
王阿姨见他打量,有点不好意思地拉了下袖子,解释道,“我过生日,我家姑娘送的。我说我做事不方便,她非要我戴着玩。等会洗碗我还得摘了,这丫头,麻烦死了。”嘴上说着,脸上却笑嘻嘻的,显然很开心。
“嗯……嗯。”
刘彻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他刚卖出去没两个月的那镯子吗?他还记得买家是群里不太熟的人,见面才知道是公务员,也算是个小吏了,怎么她母亲还出来做事?
要说不孝,可她又买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给母亲,说是普通,也上万了。王阿姨的态度显然也是在炫耀,刘彻有点弄糊涂了。
等王阿姨走了,他跟嬴政说起这事,嬴政没注意,想了想,却说起了另一件事。
“隔壁有一户人家,男主人似乎是自己开厂的,开的车比你的贵。”
哪壶不开提哪壶,刘彻立刻反驳:“那不也比你车贵。”
嬴政淡定地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我又不像你那么在意。
“行行行,那个人,他怎么了?”
“那日我见他一边抱怨一边踩纸箱,然后将那个纸皮放到他价值百万的车上。他母亲就站在一边笑,是那个总在小区里捡纸箱的妇人。”
“嗯?”
刘彻也有印象。他们小区有几个常翻垃圾箱捡垃圾的,还会到门口把人家快递拆下来的纸盒纸箱子拿走。以前没多想,现在嬴政一提他突然反应过来了。
对啊,他们租房的这个小区也算高档小区了,外面人不能随便进,所以捡垃圾的应该都是住在小区的人。不是,都能住这了,还捡什么垃圾啊。
“此处富裕起来也就是这三十年间的事,许多人的父母辈是穷苦出身,子孙发达了,仍然不愿意歇手。做饭的王氏退休前是纺织厂的女工,女儿读书考上了吏员,大约也是如此情形吧。”
刘彻若有所思地搓了搓脸。关键是,这些子女好像也不以父母做这些事为耻,至少买他镯子的那女子并没有觉得母亲在外面干活见不得人,还要给她买奢侈品过寿。
这个事情对他治国没什么用,但是对他从书上看来的政治概念有了一点感性理解,从他的角度来说并不喜欢这样的世界,但是又会忍不住想,圣人们所言的大同之世,难道就是这个样子吗?
但即使是这样的世道,他看百姓的怨言也不少,人心总是不足的,这种不足或许也是进步的动力。刘彻振作了一下精神,忽然觉得又看到了一条路。
西汉末年到东汉,世家豪族的势力已经与皇权并驾齐驱,既然迟早会是这样,他何必束手束脚。现在他的祖父孝文皇帝遗泽尚在,百姓稍得恩惠便念念不忘,或许他确实可以教导子孙,与其施恩于世家,不如施恩于百姓。百姓温饱之后,上进之心始终不灭,皇权不能让这些求上进的平民被世家笼络了去,不能让他们成为新的世家。
就像后来的明清。
这其中的平衡,不比始皇帝原本用法家的理论治国,将百姓维持在疲弊又不造反的状态容易呵。
他这边自寻烦恼,思索良多,就看乐呵呵的小学生李世民不顺眼,故意逗他:“我说你啊,衣服算我送的不花钱,道具剑买四十多把也是笔小钱吧?”
“还好,不贵。”李世民豪爽地说。
“哈哈,因为是秦王破阵乐,你乐意花钱,是不是?”
“嘿嘿。”
“那不跟你说的杨广差不多嘛,炫耀武功,愿意自己花钱倒贴来显摆?”
李世民打出一串省略号,刘彻不等他说话,慢悠悠地道:“你带的东西可没我们多,你又不挣钱。”
李世民不说话了,发出一串惊恐的表情包。
嬴政打出了三个字:“别理他。”
刘彻哈哈大笑,他算是看出来了,李世民有严重的杨广PTSD。历史上是因为他弑兄逼父,以次子身份登基,跟杨广有点形象重合。现在嘛,是因为看史书看的,越对杨广不齿,越怕自己跟他像。
毕竟都是贵族,性情上也是爱嘚瑟的一个人,忍不住去比较的结果,就是越比越觉得特么的怎么跟他好像有点像呢?这心理阴影不由得就重了。
逗小孩真好玩。
被逗的小孩心思可就大了,好几天都没上直播。
李世民真的在反省自己是不是被大隋皇帝陛下影响了,有了那样不好的习惯。一看秦王破阵乐他就乐昏头了,如果刘彻那里没有现成的衣服,他是准备自己拿钱买的。
那些钱不是他挣的,是他从原时空带过来换钱,准备用来买书和机器的呀!
这跟杨广用国库的钱拿丝绸裹树,给突厥外藩炫耀有区别吗?他觉得还是有点区别的,但好像真的……真的挺不应该的。
刘彻都把逗小孩的事给忘在脑后了,李世民反省出一个结果来了。
那什么,遇到这样的事情让他忍着是不太行的,但不能用“国库”的钱,要是他能自己挣钱就好了。
打赏是不可能开的,那不合身份,而且他现在也明白一点网络上的规则了。他没开打赏什么都好,有人黑他但粉丝会怼回去。一开打赏就不好说了,他丢不起那人。
所以,刘彻怎么也没想到,他逗小孩的结果是李世民放学之后跟同学一起捡废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