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夫人在府中给他腾出两个院子。一个院子的屋子都是通铺,让小孩们睡觉起居;一个院子给李世民教学用。
李渊在家里奴仆的孩子们中挑了挑,那种三代都在李家的老仆之子,或是祖父和父亲旧日部曲的子弟,年纪按李世民的要求,在八到十五岁之间的,他选出些看着机灵聪明,也认识几个字的孩童少年。
还有自家庄园佃农的孩子,以及新买来的孤儿。总之,经过李渊简单考验,确定比较聪明的,弄来四十二个,先让人教了规矩,然后都交给了李世民。
他也不在意儿子能不能教会他们。反正他自己一直在往武职上努力,儿子以后也要走这条路,早点学着管人也不错。
今天什么都准备好了,他带着两个弟弟过来,那些孩童少年已经入座,除了第一排,其他人桌案并桌案,坐得挤挤挨挨,也没人说小话。见府中的小郎君们进来,他们齐刷刷站起来行礼,比班长喊起立的小学生们反应快多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让李玄霸跟李智云坐在第一排,自己站到五十年代水平的黑板前,拿起劣质粉笔,开始了第一课的讲学。
“今天,我们先来认识一下,为了方便计算而设置的数字符号和运算符号。这是1到10,拿起笔,记在你们的纸上……”
唐国公府中的教学进度飞快。
删掉了认识钟表时间、认识重量长度这类常识内容,除了简单的识字读书课和练武之外,就是李世民给他们上半个时辰的课。
不用干活,吃饭管饱,睡觉的地方简陋但铺盖也很暖和。一天里剩下的时间只要他们巩固识字和做练习就好了。
李世民觉得练武就已经很素质教育了,所以把计算能手、口算卡什么的拿出来,一天做十张不算什么大问题吧。
第一次消失又出现时在他房中的侍女,窦夫人替他查过家世,都是三代在李家的奴婢。考虑到儿子来回总要有人更衣侍奉,窦夫人没有灭口,而是禁止她们再与旁人接触,拘在自己身边,每次李世民要穿越,而她陪同时,就让这两个婢女在旁服侍更衣。
到这时候,李世民想起她们来了,就让她们抄题,把抄好的题目再拿去给学生们做。看两个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忌讳的婢女眼含惊恐,李世民也没办法,暗暗算了算,等他掌权她们应该也不算老,到时就没什么忌讳了,他给她们找个好人家,也不枉辛苦一场。
只开始几天他批改,后面就抓了五弟李智云当班长,让李智云再从学生里抓了三个正确率高的少年当助手,一起负责批改,所以他不觉得烦。
至于李智云才六岁,这不是问题,李世民觉得自己家的六岁孩子比未来的六岁孩子早熟,五弟肯定能做好的。
“五郎可以的,是不是?”
小小的李智云被委以重任,非常高兴而骄傲地回答他二哥:“是!五郎可以!”
看,他就说行吧。
不过李世民并不能每天定时上课,他的年纪,在京中也有自己的朋友需要来往交际了。
小半个月后,课业暂停,除了体弱的李玄霸可以回去休息,其他人包括李智云都增加了五张纸的题量,在教室刷题自习——年龄大一点的孩子已经学到两位数加减,准备学乘法了。不教数理只教方法,大量刷题,进度飞起。
李世民自己出门,去新任右骁卫将军的府上探望自己现在的好朋友,将来的大舅哥,因为父亲终于有空在家管教而最近不得出门的长孙无忌去了。
今年,长孙无忌兄妹俩的父亲长孙晟终于能在家中长住了,回来检查儿子的功课时他傻了。
之前他死了个儿子,不说多大能耐,但也是下一辈中文武都拿得出手的人材。但是现在回来一看,原配所生的嫡子长孙安业年纪轻轻就成了个酒蒙子,继室高夫人生的四郎读书倒是不差,是高夫人请自己兄长帮着教的,但是……为什么他长孙晟的儿子会长成个拉不动弓的小胖子啊!
这怎么能行呢,所以酒蒙子被关在家里读书,小胖子被关在家里练武。
长孙无忌向来圆滚滚的身材,今天一看,都有点清减了。
李世民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替他叹气:“你现在练可有点晚了,不如好好读书。”
反正他从书上知道,无忌虽然一直都胖胖的,但是很长寿呀,又没有因为胖生病,那胖就胖点呗,有福相,胖胖的多好看。而且长孙无忌虽然武事上不行,可读书真的很好。他的准老丈人真是严格。
长孙无忌比他大四岁,已经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了,本来跟他不应该玩在一处。不过长孙无忌跟着文人舅父读书,却是生在武勋之家,虽然骑射平平,但对走马斗鸡行猎这些活动还是很喜欢的。只是同龄的不带他玩,李世民不介意他菜,他就混到了李世民的玩伴圈子里。
现在小胖子长孙无忌摸着肚子跟李世民诉苦:“父亲饭也不让我多吃,说我再胖就要上不了马了,哪有那么夸张,我看武将都挺着个肚子,跟我差不多。唉,你也少来找我,你阿耶在外面吹嘘你射术又有长进,出去狩猎都射到鹿回来了。我阿耶回来就说我。”
他咳了一声,模仿着父亲的语调:“看看唐国公家的二郎!你跟他成日玩在一处,怎么不跟他学一学射术!他还比你小四岁!”
后面还有话他没学,因为说着有点泄气和不好意思。长孙晟的意思是,李氏固然以骑射传家,一直有善射之名,李渊少年时更有“雀屏中选”的佳话。
但是他长孙家也是啊!他长孙晟还有在突厥“一箭双雕”的美谈呢。一个只是娶妻,一个可是国事,总之长孙家这方面绝不弱于人的,怎么你这小子就不如李世民呢。
长孙无忌觉得亏得自己心宽,换个人,父亲这样念叨都会生出嫌隙,以后不跟李世民玩了。
“唉。”他沉重地叹息,看看李二郎,觉得自己真是个很好的朋友。
长孙无忌不能出门,也怕父亲看见李二郎又来说他,不肯出院子,两人就在屋中闲坐说话。李世民有点失落,其实今天他本来只有一半是探望长孙无忌,另一半是想看看长孙晟有没有生病不适。毕竟书上说他明年就去世了。这样的话,见不着啊。
长孙无忌不知道他在想自己父亲的生死大事,就好奇最近都传在关家里的自己耳中的趣事,问起李世民学数算的事情。李世民也想起自己打算跟他讲的事,一边拿出手抄的教材,一边跟长孙无忌道:“无忌,我说一件事,你不要怪我冒昧。”
长孙无忌有点惊讶。他已经是半大少年了,却跟十岁的李世民交好,其实是有点不寻常的。一开始固然是李世民愿意带他玩,后来却是两人确实很说得来。他知道李世民性子爽朗,但并不会谈吐恶人;说不上早熟有城府,但自己知道唐突的话,一般也不会往外讲。
今天竟然跟他说冒昧,却还要开口,就有点奇怪了。
他让屋里的僮仆退下,翻开手抄教材看那些奇怪的符号,不太在意地道:“你还能有什么冒昧的话,说吧,我听着。”
“我准备请母亲替我提亲,与你妹妹定下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