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位于衢清山的半山腰,只有一条石阶能通往山门,因是皇家的寺庙,所以平日里鲜少有人会前来。
姜姝走到一半的时候,抬眼往上看着似乎不到头的石阶,整个人顺便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沁雪姐姐,我累了,要不咱们回去吧?”她一边拿着帕子在自己脸颊旁扇风,一边泄气道。
要来上香是她的主意,走到一半要放弃的也是她,沁雪知道这位的脾气,可是听人说这护国寺的平安符很灵,如果不是跟着姑娘,自己哪里有机会能来这里,想着家中一直卧病在床的娘,只能好声好气地哄这位小祖宗:
“姑娘,你再坚持一会儿,咱们就快到了,听说护国寺的师父做的斋饭可好吃了,你难道就不想尝尝吗?”
闻言姜姝眼睛蓦地亮了一下,她还从来没有吃过斋饭,于是问她:“可是真的?”
晴雨在沁雪眼神示意之下,用力地点了点头:“是真的,我之前听林翰林家的小姐说过。”
姜姝深呼吸了几个来往,想着她从未来过护国寺,说不定她们二人说的是真的。
为了好吃的斋饭,她怎么着也要上去,况且她还想要烧香求佛祖别让姜姝姝和谢豫的婚事出什么岔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轻易放弃。
于是她让沁雪和晴雨搀扶着继续往上爬去。
走走停停了半个时辰,最后她终于看见了护国寺的山门,等她进了山门,第一时间不是去烧香,而是带着沁雪二人往休息的地方去了。
她现在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顺着方才一个小师傅指引的方向走去,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看见所谓的后山凉亭。
不巧的是凉亭那边已经有人了。
此时的凉亭中正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装扮一看就是护国寺的主持,另一个坐姿端正的人穿着一身雪色的衣袍,所有的头发用白色的发带束了起来,那形如松柏的身姿看着却是眼熟,她上前两步,才看清男人似鬼斧神工雕刻的无暇如玉的侧脸。
“姑爷怎么会在这里?”沁雪也看清了凉亭中的人。
“嘘。”
姜姝看着凉亭中与主持对弈的男人,疑惑他今天为何没有去翰林院上值,反而出现在这里。
但是看他这一身的装扮,她大约猜到或许同他过世的父亲与祖父有相关。
不想打扰他们二人,她拉着沁雪和晴雨折返了大雄宝殿。
等她们三个离去,住持法缘大师往方才三人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继而回头对上盯着棋局思考的谢让。
谢让抬眼去看法缘,一双漆黑地眸子似乎望不见底:“大师分心了。”
法缘却是一笑:“黑子已经穷途末路,此局已定。”
“是吗?”
对面的人笑了一声,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双指之间夹着一枚黑子,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轻敌是大忌。”
说罢他将黑子在棋局的一处放下,在法缘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淡声道:“法缘住持,你输了。”
半晌,法缘大师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原本被困的黑子杀出了一条路,彻底扭转乾坤,抬手捋了捋下巴上白胡须:“是老衲输了,谢施主的棋艺又精进了不少。”
一年前的今天,与他下棋的青年未能赢他一二,未曾想才短短一年的时间,他竟然进步这样快。
他祖父若是还在的话,定然会很欣慰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孙儿。
只是
“听说那位今日来求见了主持?”谢让收起棋盘上的棋子,漫不经心问。
“老衲远离朝堂十几年,自然不会再涉朝堂。”他的意思就是让人吃了闭门羹。
谢让沉默了一瞬,把棋盘上的黑子都收了起来,才道:“如今的朝堂,若不是有几位阁老撑着,怕是更不堪。”
法缘不可置否,看向神色淡漠的谢让,像是在他身上看见了他祖父谢阁老的影子,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景玄,莫非你”
“住持以为我会信父亲死于意外的话?”谢让打断了法缘的话,他嘲讽一笑:“您大约也能猜到我父亲为什么会死,不过是挡了某些人的路罢了。”
“所以,你想替你父亲报仇?”
“仇自然是要报,不过主持能否告诉我,八年前的那晚,我父亲给了你何物?”
不想看着好友的孙子步他的后尘,法缘只是道:“不过是一件不要紧的东西罢了,这么多年老衲早已忘记那东西去了哪里。”
谢让自是不信他的话,不过也能猜到除了他和主持二人之外,再无别人知道他父亲在死前的一天秘密给了什么东西给主持。
这是他偶然间才得知的,是祖父在临终前说的,只不过他还未说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便咽气了。
谢让淡然道:“即便主持不说,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