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慈还欲追,从中?军帐中?传来将令,让他别追,停下来修整。
显然,这是高盛的命令,高盛出于其他考量,不欲与庞能久斗,
卢慈策马回营时,司妤已从战车上爬下来,正站在营中?揉着自己的手腕。
之前射那一箭,她唯恐箭射不出去,硬是使出全力,几乎要将手腕拉脱臼。
卢慈不禁多看她两眼,犹豫片刻,什么也没说就走了,陈滔从后面来,和她道:“方才多谢公主冒险举旗帜,此一仗才能不战而胜。”
那样的情形,高举战旗便是活靶子,万一有人眼瞎,万一庞能再蛮横一些,直接放箭,任是公主还是皇帝,说被杀也就被杀了。
司即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一举措实?在危险,但……或许是谋划杀高盛的事?,让她已经习惯将自己性命置之度外,朝廷权力不在皇室身上,她依靠的舅舅不在了;抱以希望的安朝烈比高盛还疯狂;宋之洵也不堪重用,她没有别的办法?,除了作为女人的身体?和作为人的性命,她又有什么呢?
如果连这些都顾惜不舍,她便只能干熬着。
此刻陈滔道谢,司妤道:“将军带兵士冲锋陷阵致性命于不顾,我?又怎能安然躲在营帐内?我?知西凉勇士自然不惧庞能之辈,但早些得胜,便少?一些兵士伤亡,我?心中?也宽慰。”
听得此话,陈滔心中?顿觉得激奋,他原本对?皇室、对?朝廷十分不满,如今听见公主能说出这番话,便觉得事?情也没有绝对?,皇室有些人,譬如公主也是不错的。
他再三朝公主道谢,公主则劝他快去修整。
等他回中?军帐,便听卢慈问他道:“你与公主在那里说什么?告诉你,这女人最会以美色蛊惑人心,宋之洵便是这样,大哥也——”
说话间,他话音一顿,改口道:“总之你长点心眼,离她远些。”
陈滔十分不悦,反驳道:“若非有公主,我?们这一仗哪能如此容易?我?不过向公主道一声谢。”
“笑话,凭他庞能,我?还不放在眼里!”卢慈道。
李风华说:“卢将军,陈将军,别争了,先将战况报与太尉吧。”
二人这才止住,将各营情况一一上报。
待卢慈几人走了,李风华朝高盛道:“太尉,属下有话,不吐不快。”
高盛看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李风华道:“属下以为,如今各位将军多有争执,彼此不服,皆因?太尉帐下无少?主,若有少?主,就算太尉重伤,诸位将军必当齐心协力效忠,绝无二心。
“日前诸位将军之不战而撤出京城,就因?太尉重伤未醒,性命垂危。实?言相告,那时军中?多以为太尉将亡,所以人心浮动?,大有为自己想退路的心思。太尉勇冠三军,每每争战,必是身先士卒,万一太尉有差池,余下这数十万西凉勇士,必是分崩离析,各寻归路,那太尉之心血便全完了。”
高盛听着,没有反应,也不知是无法?有反应,还是不想有反应。
李风华接着道:“所以待太尉痊愈,定要广纳妻妾,多生?子嗣,如此才能长久。”
高盛瞥他一眼,突然开了口:“公思看我?现在只有半条命,还流落在外,京城已失,就不要再和我?提女人了。”
这是被逼急了,不得已开口,李风华怕他牵动?伤口,连忙道:“我?是说等太尉痊愈,大军安定下来,不是说现在……”
高盛不言,他继续道:“以及……长公主此人,虽美貌,却万不可轻视,太尉日后还须时时防备才是。”
高盛白他一眼,发话道:“出去。”
李风华知道太尉这是不爱听了,连忙告退。
王小桃猜测,表叔听了这话反应这么大,是不太想提起自己对?长公主没防备,被她当众刺杀的事?。
那时她在岸上,并不知道水里是什么情形,只能远远看见公主在水中?穿梭自如,朝表叔挥去利刃,而表叔连自保都难,那对?表叔来说一定是很难受的时刻,也是最耻辱的记忆。
李风华走后,王小桃去看他颈间的伤口,告诫道:“表叔以后要少?说话,这伤刚好一点。”
她这边说着,高盛已经看向她,从他的目光里,她意识到?他要问的话。
宋之洵不见的消息当然已经有人告诉他了。
王小桃便老?实?道:“我?把宋之洵放走了。”
末了,她又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宋之洵要带长公主离开,长公主拒绝的事?。
高盛沉默半晌,点了点头?,意思是知道了。
他试着抬手,手却仍然是无力,最后挫败地叹了声气。
王小桃连忙安慰道:“大夫说表叔中?的毒太狠,那毒名为‘见血封喉’,号称一滴就能要人性命,表叔能保住一命已经是万幸了,慢慢喝着药,会恢复的,不要着急。”
高盛没回应,只是乖乖躺着没试着动?弹了,静静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