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久居京城,没有适合北地冬天的衣物,便是有暖和的,用的也都是好料子,决计不适合在穿回战时的北地去。如今给她备下的这几身,还是钟嬷嬷寻来的,里头棉花扎实,外头粗布料子耐磨,冬衣不讲究贴不贴身,稍微宽大些也能穿。首饰头面,一样也不带,药品则是能带多少就带多少。顾云锦理了一遍,道:“看着是差不多了。”蒋慕渊帮着看了几眼,让顾云锦稍等,转身去了对面梢间。顾云锦疑惑,见蒋慕渊很快就回来了,手上还多了一柄匕首。“开了刃的,”蒋慕渊一面说,一面拔出来给顾云锦过目,“你随身带着。”京中姑娘们出行,不管会不会武,一般都会带匕首,只是那把并不开刃,所有的做工都费在鞘上,花纹精致、缀以宝石无数,只讲究一个好看。顾云锦也有那样的匕首,赏玩足够,防身完全用不上。而蒋慕渊给她的这一把,鞘上只粗犷纹理,没有任何装饰物,刀刃却是寒光逼人,锋利极了。“看着就利索,”顾云锦接过来,反复看了看,搁在了整理好的行李上,“有它在,割什么都方便。”蒋慕渊看了眼匕首,把视线挪回到了顾云锦身上。他给她匕首,自然只希望她拿它割绳子、割果子,凿墙也成,而不是去面对血淋淋的近身攻击。只是,战事无绝对,谁也说不好一定不会遇上什么。若是真到了那个节骨眼上,顾云锦能有一防身之物,也是好的。“云锦,”蒋慕渊放柔了声音,见顾云锦抬眸看过来,他伸手将她箍进了怀中,顺着她的背,轻轻拍了拍,“你还记得云妙在梦里跟你说的话吗?”怀抱很是温暖,顾云锦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下来,顺着蒋慕渊的话,道:“记得的,她那天夜里与我说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得。”蒋慕渊的唇落在顾云锦的额头上,就这么贴着:“我知道你是想回去找云妙,但云妙最后与你讲的,是要你好好的,你千万记住这一句,你要先顾好了自己,才能让她安心。”心跳声就在耳边,顾云锦靠着蒋慕渊的胸口听了会儿,道:“我记住的,会让她安心,也叫你安心。”夜色沉沉。顾云锦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不知不觉间就睡沉了。一夜无梦,再睁开眼睛时,外头已经亮了。顾云锦急急坐起身来,探头与穿衣的蒋慕渊道:“我们睡迟了?怎么也无人叫一声。”蒋慕渊回手揉了揉顾云锦的额发,道:“不迟,只是外头有雪,看着亮罢了,你这会儿起来,时间刚好。”顾云锦应了声,麻利地梳洗更衣。抚冬给顾云锦梳了个最简单的盘发,不用任何点缀,正好戴厚厚的皮帽子,脸上未施粉黛,整个人素净极了。早餐是扎扎实实的大馒头,就几样小菜,饱腹又方便,厨房里还多备了几个,叫他们路上也能顶一顶。胆儿大些匆匆用过了,两人去给蒋仕煜和长公主辞行。所有要关照的话,昨儿个都已经说过了。蒋仕煜拍了拍蒋慕渊的肩膀,不再多言,长公主饶是想婆妈一番,也记挂着时辰,只抱了抱顾云锦,便催他们出门。寿安也过来了,眼睛里满满都是不舍,在听风牵着马儿过来时,她凑到顾云锦耳边,道:“北地风土人情与京城不同,我等嫂嫂回来与我讲一讲。”顾云锦点头应了。长公主一直送到了府外,直到骏马出了胡同,才满腹牵挂着往回走。钟嬷嬷上前扶了她一把,道:“盛装时好看的人多,跟夫人这样清汤寡水都好看的,少见。”长公主失笑:“她模样是好,这般端端正正的,我头一眼看她,就觉得这姑娘该是个端坐内堂的,眼下年纪小,等到了我这个岁数,也是通身气派。北地毕竟打仗,我怕她这样的孩子,吃不消呢。”“奴婢瞧着倒是未必,”钟嬷嬷眼珠子一转,道,“您知道的,小公爷每回早起远行,吃的都很简单,馒头就小菜,除了吃相斯文些,与街边摊子上的百姓也没什么区别的。今晨,夫人与小公爷用的一模一样,奴婢一直看着,她没有半点儿的不自在、不习惯,也是大口大口的,瞧着就觉得有股子豪气。能矜贵,能粗放,看着倒也挺有意思的。”安阳长公主不由扑哧笑出了声:“若真像你说的这般,倒也挺好。去了北方,是想精细都精细不起来,她能适应,最好不好了。”这番对话,顾云锦自然是听不到的。不过,钟嬷嬷说得也是实情,顾云锦不讲究起来,是可以很不讲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