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净洵听到最后,嘴边扬起的笑容没有一丝温度。不习惯乡下?是不想跟薄文山彻底地成为一个家庭罢了。就跟当初她听到的那些话一样,和不想见薄文山的朋友是一个性质。只是现在时过境迁,怎么就突然改变了呢?薄文山坚持了这么久,到死都没有彻底得到钟眉的心。可是现在钟眉幡然悔悟了,那么薄文山都已经不在了,钟眉这份迟来的醒悟,意义又在哪里?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生者再怎么醒悟也于事无补。卫以牧突然打断了她的沉思:“面好吃。”说着就往嘴里扒了一口面。薄净洵回了神,眼神温和下来,“吃点菜,都是我做的。”她下意识地想抬手给卫以牧夹菜,陡然发现自己没有筷子,只得半途改了动作,把菜碟给卫以牧挪近一点。等卫以牧把面和菜都扫空,刚刚放下筷子方墨就敲门了。正好,把行李箱送来,还顺便把碗碟收了下去。房间里没有浴室,只在每层楼有一间,薄净洵跟卫以牧先后去洗澡。卫以牧在后洗,还没回来的时候钟眉敲了门,带着两杯牛奶。“你们平时都在市里,怕一下子没办法适应,喝点牛奶好睡一点。”“嗯,知道了。”薄净洵本来淡淡地回答着,很快就觉得自己太过冷淡了。她藏在心里的事情本就只是父母之间的事情,况且严格说起来,钟眉对她是真真切切的母女之情,从未失过一个母亲应有的爱护。想到这里,她心下叹息,话音柔和地补充了一句:“谢谢妈。”钟眉笑着摸她的头发,“谢什么,你们都早点睡。”夜色深沉,薄净洵坐在床边刷着微博,刚喝完牛奶的卫以牧去刷了牙回来。今晚所有的平静都在这一刻起了波澜:她们没有在同一个房间睡觉过。卫以牧眨着眼睛:“……我睡沙发吧。”薄净洵把手机息屏放在身边,不得不提醒她:“……没有沙发,一楼客厅才有。”……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双人床,床边有个小柜子,以及床尾有个木制的衣柜,除此之外就是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再没有多余的摆设。别说要有沙发了,就算真要放个沙发也没地方放。卫以牧左右看看,能躺下一个人的地方,除了床也就是地板了。她舔了舔唇,刚要说话,薄净洵一边上床一边说:“上来吧。”她们都是女人,现在情况特殊,总不至于非得要分床才能睡。何况卫以牧平时那么照顾她,即便有沙发她也不好让卫以牧睡沙发去。她自觉地躺到了里面的位置,把外面的位置留出来,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确实想共享床铺的想法。卫以牧顿了一会儿才过去,上了床也规规矩矩地躺在自己的那一半位置,中间十分刻意地留了两拳的距离。她平躺着,薄净洵的声音从旁边幽幽响起:“熄灯。”“……噢。”卫以牧怔怔地回答,伸手去摸床头的开关。“啪嗒”一声,房间里被夜色侵蚀,窗外的月光顿时蔓延在灰黑色的水泥地板上。两个人之间隔着距离,被子也因此而不能裹紧两个人的身体,中间的缝隙被凉风灌进去。卫以牧低着声音问:“……净洵,你冷不冷?”薄净洵“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卫以牧翻过身,在被月光冲淡的夜色下,意外地对上薄净洵的双眸。卫以牧小声地问:“那我靠近你一点,好不好?”薄净洵的眼眸忽地就微微眯成了微笑的模样,“我以为你今晚就打算这样睡了。”薄净洵的口吻略带戏谑,一下子就打破了刚才略有尴尬的气氛。卫以牧也轻轻地笑起来,身体挪向薄净洵的方向。两个人的脸终于咫尺之近,彼此都感觉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和身体。两个人都没有闭上眼睛,卫以牧的话音又放轻了些:“刚才阿姨跟我说,是时候该改口了。”薄净洵语气平淡,没有什么明显情绪,“改吧,我们的协议期还有这么久,再怎么拖也拖不了两三年。一个称呼而已,该改就改吧。”她对这件事没什么别的看法,本来跟卫以牧的这段关系就有部分原因是为了应付钟眉,现在既然钟眉催着卫以牧改口,顺着改了也就是了。“嗯……”卫以牧垂下眼睫,被子下的手稍微伸过去就碰到了她也放在身前的手,而后轻柔地握住,“你别难过。”“不至于难过……”薄净洵笑着吸了口气,卫以牧身上的小龙涎香随之飘来,好闻又令人心安,“今天对我来说其实算是个好日子。你不知道,我以前就发现爸妈之间有问题,但是我不能说出来,因为爸妈想瞒着我,我不能自己去戳破……我害怕戳破了以后,我的家就变了个样子。所以既然他们想维持表面的完美,那我就陪他们一起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