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边松解着风衣的纽扣,边笑着说:“序哥,待会儿还有个人要来,你猜会是谁?”
男人裹身的那袭高定西装,衬得身形修挺而颀长,他握着椅背,将它往后拉,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温雅又矜贵。
章序轻哂,但眼底却没笑意:“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是谁吧。”
说完。
他朝圆桌处,那个被遗落的女士手包,淡淡地瞥了一眼。
余光瞥见,那三个人的面色各异,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尹棘不是没看见,章序要来这边找她,但或许是被蒋冰嫣告知了什么话,也看见她的身边有三名保镖,才打消了念头。
其实尹棘并不想让原丛荆派那么多保镖来跟着她,巴黎的小偷是多,治安也没国内好,但如果他实在不放心,派一个保镖跟着她足够了,她又不是什么大明星,一个刚出道的小演员而已。
搞这么大阵仗,总觉得太过浮夸。
可眼下,男人的浮夸,却给了她十足十的安全感,这让她即使撞见了章序,也能放心大胆地在餐厅吃饭,丝毫也不用忌惮他的纠缠。
大概过了五分钟。
尹棘觉察出,隔壁餐桌的三人组,又有了些不同寻常的举动,她淡淡转眸,朝那边看去,这才发觉,是她的老板顾意浓,和那位金发碧眼,穿着YSL吸烟西装的女总监到了。
她站起身,准备跟她们打招呼时,那边的三个人,包括章序在内,见是顾意浓到来,也都从餐椅前站起身,态度格外恭敬,逐一跟她问好。
章序还算淡定。
周云初和蒋冰嫣的神态,却明显露出了谄媚之色,尹棘静静地瞧着,蒋冰嫣的表情甚至有几分无措。
在顾意浓面前,蒋冰嫣眼神闪躲,就像个刚出道的新人,笑意也不自然。
蒋冰嫣自出道后,没少被爆出过耍大牌,或是给其余小明星脸色看的小道八卦。
这不免让尹棘觉得挺有趣的。
蒋冰嫣在郑闯的面前,可没有这么局促不安。
也是,郑闯只在片场有权力。
顾意浓则是圈里当之不愧的大资本,抛开家世和夫家的背景不提,她也是巾帼不逊须眉的PowerWoman(权势女性)
里面则是件款式低调但经典的黑丝绒烂花立领旗袍,半开衩的裙身,覆着如玉砌般白皙修长的腿,美得不可方物。
大衣的图案,颇为种洛可可的情调,不是纯粹的中式风格,反而是东风西渐的感觉。
法语版的《学术词典》早就对这种风格给出了解释——oiseserie,西方人依据中国元素创作出的奇珍物品,据说这个词,还是大作家巴尔扎克发明的。*
但那样繁复的衣饰。
也丝毫不会夺去那张绝美脸蛋的明艳度。
尹棘发现,顾意浓似乎不喜欢佩戴婚戒,譬如今日,她右手就戴了两枚红玉髓戒指,某大牌ColorBlossom的珠宝系列,一枚全包,一枚开口的,鸽子血般夺目,衬得手形白皙纤美,雍容的华贵感,丝毫不俗艳。
旁边用餐的法国人,都在悄悄看她。
但尹棘估计,他们都不敢动上前搭讪的心思,一是忌惮于她凛然不可进犯的气势,二也是,顾意浓的身后也跟着保镖。
也自然会娇惯她唯一的儿子,又给了他那么大一笔的遗产,还叮嘱沈黛西的外甥女和外甥,对他多多照拂。
到现在,祸害变成了他动不得的财阀。
早知如此,他当年说什么也要让沈黛西将他打掉,直接让他胎死腹中。
原之洲拄着兽头拐杖,淡淡地说:“你的小药引,刚拍完两部电影,一部还在剪辑,马上就要送审,一部要参加明年的柏林电影节。”
——“如果它们都上映不了,小药引一定会很难过吧。”
话落,原之洲冷漠地抿起唇角,端详着眼前的俊美青年,看着他漆黑的眼底,流露出了冷冽的杀伐之色,就像幽幽燃起的火苗。
又听见,他近乎低吼,质声问道:“你怎么敢动她?”
“你烧我女人的画。”原之洲勾唇,蔑笑道,“我就毁掉你女人的电影,心血换心血,这很公平。”
原丛荆眼底的戾气浓得迫人,讽声说:“她嗑药之后,用画刷随意抹出来的,像呕吐物一样的垃圾,你想要的话,就拿去。”
“但我没有将呕吐物装裱起来的癖好。”
他往生父的方向走了几步,在保镖机警地上前阻拦时,声线沉沉地威胁道:“如果你收到画后,还敢再动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