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音险些没听到,转头才看见一间罗汉殿外站着一身素淡襦裙的陆正念,走近问:“随你父亲一起来的?&34;
“是。”陆正念脖间系了个雪白绸巾挡风,愈发衬得人
怯生生的。
舜音刚要说话,扫见不远处胡孛儿和张君奉同时往院落方向去了,猜测穆长洲已说完,本想去搀扶他,但见他们都去了,还是忍住了。
回过头,却见陆正念眼睛追着张君奉看了出去,也见怪不怪了。
舜音示意身后的胜雨先出寺去,回头压低声说:“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陆正念转回目光,脸上顿时红了:“让夫人见笑了。”&34;无妨,这里又没别人。&34;舜音说,&34;你若不想说就算了。&34;
&34;也没什么,我、我也说不上来……&34;陆正念脸更红,嗫嚅着,好一会儿才往下说。
当年中原官员被抓捕时,她恰好随父去了官署,眼见众人被押解带走,害怕得不行,生怕自己的父亲也会被带走,紧紧揪着父亲的衣袖缩在一旁。
忽觉有人看到了她,更加害怕瑟缩,却见那人走来身前,替她挡了一下。她抬起头,只看到一个清瘦的少年背影。
当时只留了个印象,后来才知道他是凉州佐史张君奉,几乎是军司的左膀右臂。
没多久逢上本地官员轻慢她父亲,张君奉经过,分明已经过去了,竟又回头,上前来客气地朝她父亲见了礼,此后这类轻慢之事便少了许多了。
接连几件事下来,她便觉得此人可能看起来也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不禁对他关注许多。时日一久,也就渐渐改观了…
舜音听完,问:&34;就这样?&34;
陆正念更觉赧然:“就说让夫人见笑了。”
舜音看看她,心想这么好的姑娘,未免太便宜张君奉了,想起曾经还以为她爱慕的是穆长洲,转过脸,小声自言自语一句。
陆正念没听清:“夫人说什么?”
舜音回神,立即说:“没什么。”
不远处,两株矮树之后,穆长洲站在那里。他走得缓慢,避开陆迢就没再走了,是快步赶去的胡孛儿将他扶了过来,走到此处才停。
&34;不走了?&34;胡孛儿扶着他胳膊纳闷。
张君奉站在另一侧,往前看,看见罗汉殿前站着夫人和另一个女子,细看才发现是陆刺史之女,想起穆长洲耳力极好,低声道:“军司……总管莫不是听见
什么了。”到现在也总改不过口来。
穆长洲说:&34;那姑娘对你有意。&34;
张君奉懵住:&34;谁?我?&34;
胡孛儿瞪大双眼看他,压着嗓门:&34;你果然对人家姑娘做了啥!&34;&34;少胡扯!&34;张君奉似不信,又伸头往前看,&34;真是我?&34;
看了那姑娘好几眼,他眼神渐渐不太自在,却遮掩一般,口中故意卖弄道:“也是,我堂堂河西豪族张氏之后,有人爱慕也不古怪。&34;
穆长洲面朝前方,迎着吹来的风,忽而笑了笑。
张君奉跟着看过去,就见舜音转过脸,像是自言自语了什么,忍不住问:&34;怎么了?&34;&34;没什么。&34;穆长洲已举步往外,胡孛儿赶紧扶他往前。
陆正念脸红得快说不出话来,忽见张君奉过来了,眼还在朝自己看,前面就是军司,不对,是总管,连忙屈身见了个礼,转头便走:“我、我去找我父亲。”
舜音见她自另一头绕着远去,回过头才看见穆长洲已走来。
刚走近,他就自胡孛儿手中挣出手臂,朝她伸手。胡孛儿马上识趣地走开。舜音眼一动,走过去扶住他,往寺外走。
马车已经备好,胜雨挑着帘子在等候。舜音扶着他登上车,刚坐稳,手忽被他抓住。穆长洲低声问:“你刚才最后一句说什么?”
舜音一愣,回味过来:“你听见了?”她看了看他眼,有些怀疑,&34;这么低也能听见?&34;
穆长洲唇边带笑:“听见了。”
舜音顿时耳边一热,先前听到陆正念说完,她转头悄悄自言自语了一句:还不如穆长洲……竟让他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