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洲偏头看他一眼,忽笑:“我的感受你是无从体会了。”
“……”
这一番宴席本就人不多,除了他们这几个,就是一些多年追随穆长洲的武官,仔细一看,倒像是专程为张家和陆迢父女而设的。
傍晚方歇,众人陆续离去。
陆迢此时才发现女儿中间不知去了何处,自回来后就乖巧地坐在他身边,脸红得根本没抬起来过。
他好笑叹气,自然明白为何,起身走去厅门边。
张君奉已迎来:“回去也同路,不如我也一并与陆刺史同行吧。”边说边又去看他身后。
陆正念跟在陆迢身后,飞快朝他看了一眼,悄悄抿了抿唇。
陆迢道:“算了,既然你也拿出诚心,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何况今日是郡公府见证的。”他看看陆正念,又道,“改日你登门再叙吧。”
张君奉一本正经回:“是。”说完往后看一眼,又赶紧跟着他们往外走了。
胡孛儿在后看了半天,后知后觉地追上去,压着嗓门埋怨:“原来你在盘算这些!我说这些天忙什么去了!”
人都散了,穆长洲才起身,走出厅外,一路拂了拂衣襟,散去了宴间沾带的些微酒气。
后院主屋里,传出孩子嘹亮的啼哭,他脚步快了些,老远看到乳母也正往此处赶来,摆了下手,自己先一步进了屋中,去屏后摇床内抱起了女儿。
小家伙似熟悉了被他抱,一下就不哭了,舔着嘴唇轻哼。
舜音闻声而来,从门外走入,就见他抱着孩子:“你来得比我还快。”
前些时候封无疾没走的时候,总要抢着来抱,现在返回秦州去了,便大多都是他在抱了。
穆长洲笑笑,抱着孩子轻轻拍了拍,又将她哄睡了。
女儿生在上巳节,他尚未想好大名,只某日忽然想起陶潜诗里那句描绘春日的“山涤余霭,宇暧微霄”,给女儿取了个小字,微霄。
恰如其意,烟云涤荡,天宇澄澈,剩下的是一抹清微云气,正映照如今。
今日更是连人带事,又安稳了一件。
“看来甘州不日便要迎去一位都督夫人了。”舜音说。
穆长洲说:“那得多亏了夫人今日设宴相助。”
舜音除去发间钗翠,唇边笑了一下,却说:“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们自己不想,谁帮也没有用。
“郡公,”胜雨忽到了屋外,怕吵醒孩子,低低报,“观察使新送来贺礼。”说完她双手捧着一柄沉甸甸的横刀,小心翼翼进了门,似不知该不该放下来。
舜音看去,意外问:“令狐拓送的?”
穆长洲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当年父亲赠他的佩刀。”如今竟然送来给他女儿做了贺礼。
他点一下头:“收着吧。”
胜雨连忙放去桌上,退出去了。
舜音才知其用意,或许是当做郡公府旧物,送来做一份传承。
孩子忽又一哼,打破寂静,她走去他身前,拍了拍女儿,轻声说:“让她睡吧,你总不松手,反要扰了她睡梦了。”
穆长洲只好将女儿放回摇床,忽而回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舜音心猛地一跳,手臂搂住他肩,低头看入他双眼。
他低声说:“抱你时我便真不松手了。”
耳里只听见他低低的一声笑,她被他抱着带去屏后,也始终没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