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洲看他一眼:“还是头一回听你说。”
胡孛儿得意地“嘿嘿”笑两声,忽想起什么,脸一垮,凑来他跟前低叹:“还是太可惜了!只做郡公太可惜了!”他瞅瞅左右,更小声,“我说过没有?我有个本家族叔,比我大上几岁,我与他一样大嗓门、好武力,因而都投军了。他投军早,去了幽州,如今跟着幽州节度使都做到郎将了!我从军晚,来了凉州,本以为遇上你撞大运了,能比他强呢,怎料最后你到手的总管却不做了!不然我接家里人来时,岂不是更有脸面了!”
穆长洲道:“那又有何妨碍,你已是校尉,将来或能直升将军也未可知。”
早前因功论赏,胡孛儿被圣人下诏,封为了振威校尉。一听这话他又来劲了,双眼发亮:“有道理,至少我如今比封家郎君也不差了。”
张君奉无言以对,看到穆长洲身上,才道:“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准备去甘州赴任了。”
他如今被封为了甘州都督,算是接了令狐拓的位。
刚好想到令狐拓,他又道:“倒是还有件小事,据说令狐拓好事近了,是陆刺史前几月入都觐见时给他牵的线,女方出自东都,他许是也有心联结中原,了解过后便答应了。我还道他到这年纪也总不娶妻,是要去做和尚了,想来还是因为当初那血仇,才一直没那心思。”
胡孛儿闻言嗤一声,他是养成习惯了,虽不对令狐拓吹眉瞪眼了,偶尔私下还是要摆点脸色。
穆长洲只轻微点头:“我已知道了。”
既是陆迢牵线,自然也早就告知了舜音,他们还在返回路上时便听说了。
舍中伙计又走了过来,送来了一份仔细包裹好的点心。
穆长洲朝门外招手,立即进来个弓卫付了钱,取过点心,捧去了外面。
胡孛儿和张君奉都觉莫名其妙,看他历来也不像是会买这种东西的人,今日是怎么了?
张君奉忍不住问:“郡公方才停在外面,莫非就是来买点心的?”
“嗯,”穆长洲脸上又有了丝笑,“给我夫人买的,难得她如今爱吃这些。”说着已站起身,似乎坐在这里说到现在,就是在等这包点心,等到就要走了。
胡孛儿懵了一下,赶紧问:“对了,郡公突然回来了,过阵子可会又要走?”
穆长洲停下:“短期内不会出去了,后面都要好生待着。”
张君奉看他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和胡孛儿对看一眼,愈发觉得奇怪,这是有什么好事不成?
门外忽有人走了进来,穆长洲偏头看了一眼,立即大步走去。
一人跟着扭头看去,不是舜音是谁。
她一走进来,先看了一人一眼,只站在门边,穿一袭宽松齐胸襦裙,双臂间挽着披帛,拢在身前,目光又看去身旁:“我还道怎等到现在,原来是在此说话。”
穆长洲在旁一手扶着她,口气很轻:“怎么不在车上等我?”
舜音声不觉放低:“哪里需要这般小心。”
穆长洲已半揽半扶着她朝外走,像是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也没顾上与一人多言。
张君奉和胡孛儿看着他们走了出去,又对看一眼,仍是一头雾水。
回味半晌,到底还是张君奉脑子活,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唰”地站起来:“莫非……”
外面,舜音被穆长洲扶着,一直走去车边,还没说什么,察觉路上经过一行人马,不禁看去一眼,脚步停下。
一行人也陆续停下,为首马上的恰是令狐拓,穿了身软甲,看见她,抬手抱了抱拳,又看一眼她身旁的穆长洲,还如以往一样,没说什么。
舜音见他客气,过往似也全都放下了,稍欠身还礼说:“听闻观察使好事近了,新妇也自中原而来,定是位佳人。”
令狐拓一板一眼:“夫人谬赞,若她能有夫人一半英勇,我便心满意足了。”
腰后贴上手掌,舜音一怔,瞥了眼身旁的穆长洲,他手撑在她腰后,眼盯着令狐拓,忽笑了一下。
“走吧。”他手一托,将舜音送上马车。
舜音被送入车中,他紧跟着就坐了进来,外面马蹄声动,令狐拓已带着人走了。
弓卫引路,车很快就驶了出去,舜音看着他:“你做什么,连这也要吃味?”
穆长洲目光看来:“免得叫他失望罢了,这世上你只有一个,哪能如此对比。”
舜音唇边刚要轻轻扬起,又忍住,看他两眼:“你近来话说得愈发好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