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并不了解我,所以理论上来说,她的看法并不能作数。可问题是在感情这一块,不管是理论还是实战方面的经验我都很匮乏。
所以每次当问题绕回到这个点上的时候,我总会觉得很困扰。
会困扰果然还是因为有一点点在意吧,因为在意,所以才会反反复复地去想。
可这是一本没有参考答案的习题集,就算我使尽浑身解数去根据现有的知识推测正确答案,也没有办法验证自己得到的结论究竟正不正确。
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我总是和太郎黏在一块儿,那段时间我反而不太会思考这样的问题。我们会一起吃早饭,一起在河堤边上慢跑着锻炼,会一起去健身房做一些简单的器械,会一起去店里接材料订单,然后把食材分门别类地处理好,备菜的时候,料理台的两个案板被我们切得叮叮咣咣地响,即使不说话,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每次碰到新的菜谱,我就会提前准备好一份材料,然后在旁边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按我说的顺序把食材放进锅里,透过衣料,我偶尔能看到他绷紧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富有力量,那可真是副让人艳羡的好身材。
翻开的水花顶着壶盖发出呜噜噜的鸣唱,接着倒入透明的杯中,将干枯的花瓣一点点地展开。热气腾腾的厨房里,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也会沾染些许烟火气。
他的手很稳,不管走什么菜,一路端过去都不会洒下一滴汤汁,他收拾桌子的动作也很麻利,至少比我能快出两倍。所以每次晚上闭店的时候,他都会先把外面打扫好,然后再到后面来帮我收拾。
然后他会开车送我回家——后来我们的家搬到一起了,也会一起回去,但事实上,搬到一起之后,我们的店还没怎么正经开过门呢。
开店啊……
回想起那样的场景,简直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实验室的空气总是沉闷的,混杂着各种挥发性溶剂的味道。于是在实验室里的时光仿佛也会被这些溶剂冲洗得灰白褪色。
我在实验室度过太多时光了,以至于我有时候会以为生活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灰白色。
但回想起和太郎一起开店的日子,我才发现,其实生活也可以有阳光和彩虹,有海浪和星星。
距离会为美好的回忆镀上一层特别的色彩,于是那些回忆就会变得更加美好,而当我沉浸在这些回忆当中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喜欢上那些美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于是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会比前一天更期待着和田中太郎的重逢。
想和他一起离开这儿,想和他重新回到我们的餐馆,尽管我知道,现在的我们即使离开了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回忆没办法被复刻,可我还是想见他,想着,既然回不到过去,说不定,我们也可以创造一点未来吧。
日子和之前似乎没有更多的变化,我最常去的地方还是实验室,一天要在那里泡上十二个小时以上,其次是我的房间,为了维持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我每天得保证至少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剩下的时间里,除了厨房之外,我偶尔会在伏特加或者琴酒的监视下去地下一楼逛逛。
我没法走遍每一个角落,因为监视我的人会提醒我哪里可以走,哪里不可以走。如果跟着我的人是伏特加,他还会好心地告诉我,有些转角的尽头是思路,有些的尽头是出口,但具体哪个是死路哪个是出口他当然不会告诉我,而如果跟着我的人是琴酒的话,那么哪怕我只是朝着别的方向上多看一眼,他就会把手伸进装枪的口袋,用这样的动作提醒我老实一点。
和琴酒比起来,伏特加简直是天使。
贝尔摩德又来过基地两次,第二次来的时候,她也终于和我提到了关于药的事情,并不是直接提的,她只是问我要不要试着开发一下效果完全相反的解药,说不定能通过这样的逆作用找到药物开发的新思路。
于是我立刻明白了,贝尔摩德想要这种药的解药,至于用来干什么……在我看来,不是和boss有关,就是和她自身的情况有关。
我当然不会拒绝她这样的提案,因为我原本的重点就是解药开发,有她给我这样一个台阶,接下来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把研究的重点挪到这一边,然后拖慢药物开发的进度。
感谢贝姐带我摸鱼!
而贝姐带给我的惊喜还不止这些,她还跟我透露说,组织里有很多人都对这个药感兴趣,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接触我。
“到那个时候可得擦亮眼睛,毕竟选择上司这件事有时候比选男人更重要。”
她摸着我的脸,看我的眼神多多少少有点奇怪,像是带着点怜爱?我也不是很懂。
“你看起来不管哪一个都不擅长呢,但这种事情,不能总交给命运来选择吧?”
是啊,不能交给命运来选择,我要自己选择自己的命运才行。
等再见面之后,再和太郎好好谈一次吧。
既然我自己弄不清状况的话,就试试看可不可以两个人一起解决,到那个时候,不管结果是什么样都不必再有怨言了。
——不过说起来,现在说这种话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吉利啊,就是说,现在我们都还身处险境当中,说什么等出去之后就坦白之类的话怎么听都像是fg。
呸呸呸,我才不要立这种fg呢,总之得先万无一失地跑出去才行。
这一天来得猝不及防。
这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样在固定的时间醒来,先去实验室看了一眼彻夜实验的仪器的数据记录,然后换下实验服,去楼上的健身房跑了五公里。
吃早饭的时候,伏特加忽然跟我说,今天中午有一个代号成员要来基地的食堂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