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那些弟弟妹妹,外加弟弟妹妹的孩子们,大舅的孙子孙女们,虽不社恐吧,可都懂事的坐了堂屋后面靠右的房间里,毕竟他们六家,加上大舅两个女儿的两家,总共八户人家,来的整整齐齐,光是他们就把后面四个桌子占了三个,有懂事的,就去后厨给江妈帮忙。
汪爱兰就是去厨上找江妈的。
江妈在最困难的那些年,全都靠娘家撑着,毕竟娘家是她的底气,她爸曾是炭山的队长,她的哥哥弟弟们,也没少往江家村来,给她送东西,给她撑腰,尤其是她的小弟。
江小舅年龄和江妈差了十岁,他的孩子如今也才四五岁,非常斯文内向的一个孩子,怯生生的跟在江小舅身边。
这孩子生来体弱,经常生病,江小舅就这一个孩子,为这个独苗苗操碎了心。
江妈心疼这个幼弟,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拉江小舅进房间,悄悄塞了五百块钱给他。
江小舅不要,江妈生气地瞪眼:“你给我塞钱的时候我也没说不要,现在家里债还完了,日子不像之前那么难过了,你放心收着!”
江小舅如今确实需要钱,闻言也没推脱。
江妈又问他:“叫你去找个火车站卖盒饭卖了没?”
江小舅苦笑说:“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和红玲的手艺?刚开始赚了点钱,后来二哥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事,也在旁边开了一家。”
江二舅夫妻俩虽然东西搞的不干净,随便糊弄着就烧着卖,无奈二舅娘有一手灶上的好手艺,他东西弄得不干净没关系,菜烧的好吃,也舍得放油,火车站来来往往的民工,都喜欢去他那里吃。
让江小舅气苦的是,天下火车站何其多,他二哥别的地方不去,偏来他这边抢他的生意,如今他和他二哥连话都不讲一句,两家算是闹翻了。
江二舅说的话也理直气壮:“客人不去你家吃饭,我有什么办法?这个钱我不赚,不还是给外人赚了吗?”
可话是这么说,情理上却不是这样的。
江小舅原本就难,被自家亲二哥背刺,就更不舒服,这一年脸上也露出些苦相,瘦的颈脖处的喉结更凸出了。
对于娘家兄弟这些矛盾,江妈也很无奈,江二舅和江妈年龄差的不多,虽小时候也是她带大的,但很快更小的弟弟妹妹出生,她的精力自然在更小的弟弟妹妹身上,这些年,和娘家这些兄弟姐妹中,来往的最少的就是二弟和四妹。
江妈劝他:“要不你这几天就别走了,先跟你姐夫学几天,不行你就跟我到深市去,跟你姐夫先把手艺学会了,再去找摊位摆摊。”
想到自己和二哥的糟心事,江小舅心动,又怕姐夫不同意:“姐夫能同意吗?”
江妈翻了个白眼:“他有什么不同意的?又不是多大的事?我们又不在一个地方摆摊!”
对江二舅的人品,江妈不评价,但对江小舅,她还是很知道的,她最艰难的那些年,他自己再难,都没忘了她这个长姐。
江小舅确实没有和姐姐姐夫抢生意的想法,不过他这次过来,还有另一件事。
江妈听了都怔住了:“你让柠柠抱抱小龙?”
江小舅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摸摸怀里安静的儿子,说:“咱柠柠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我想着让柠柠抱抱小龙,让小龙沾沾文曲星的福气,就是没有沾到他姐姐的福气,能沾点他姐姐的文气也好。”他摸摸儿子头上的软毛,“田里的事情,小龙肯定干不了了,以后只能跟柠柠一样考大学,能吃公家饭最好,吃不了公家饭,将来学个会计啥的,也是个手艺,再怎么都饿不死。”
江小舅一直很愁儿子的未来,因为清楚自己儿子这弱鸡体质,就没想过儿子将来做啥体力活,所以只能考大学。
江妈神色有些复杂。
此时房间门被敲响,房间门因为被反锁,外面钥匙拔了,外面的人进不来,只能敲门。
他们带回来的所有现金,亲戚朋友们送的礼金,都在这个房间锁着呢,当然要把房门锁起来。
外面敲门声敲的急,江妈打开门,“敲敲敲,敲什么敲啊?”
江爸急着说:“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在房间里不出来?这么多亲戚朋友来吃酒,要你招待的啊!”
他和江大伯在男眷那边招待,女眷这边就需要江妈,江妈跟江小舅说话,一时忘了此事,说:“来了来了。”
江爸见小舅子也在里面,问:“你俩什么事,外面不能说,还关起门来说?”
江妈瞪了江爸一眼,顿了顿,才避开目光别别扭扭地小声嘀咕说:“爱党说,想要柠柠抱抱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