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到已经去世的人,夏稚很难刨根问底地追问秦盟……因为当时他和周寂都不认识秦盟,钟叔也不知道为什么,告诉了他们有这样一个人,却死活不说名字,最终他们无功而返,路上还猜测,这个人很有可能跟温罗的妈妈有点关系。是什么关系当然心照不宣,不过夏稚和周寂都认为,送白玫瑰的人应该是单恋。虽然不知道温罗父母的感情如何,但很显然,温妈妈深爱温罗,她爱她的孩子,就算夫妻感情算不上好,对于一个女人、一个母亲来说,有了孩子,就像一种无形的枷锁,套住了她的人生。女人和男人可不一样,在婚姻中,女人的责任感往往比那些自称当家做主的男人要高得多。在这样的情况下,出轨的概率微乎其微。再加上温罗的日记中记录过这个送白玫瑰的人,可见温罗知道他的存在,也默许他去探望自己的母亲。因此,秦盟如此坦荡地承认,让夏稚更加笃定自己内心的猜测。“别紧张,只当我是她的故人就好。”秦盟说。夏稚脑子里很乱,随意点了点头,想要尽快把这个话题略过,于是问道:“秦先生,你对温罗的事,了解多少?”话音落下,只见秦盟渐渐收敛了笑意,死一般的寂静降临。夏稚以为他触碰到了什么禁忌的话题。却不想,沉思过后,秦盟的回答竟……十分中肯。“他是一个好孩子。”秦盟的回答中规中矩:“好学、胆大的好孩子。现在学校里禁止提起他的名字,难道不是担心……算了,学校那些人都是一些鼠辈,什么都不懂,温罗不可能那样做的。”夏稚沉默几秒:“秦先生,你说的话,我都没有调查出来。”秦盟:“嗯?”夏稚:“你好人做到底,仔细跟我说说吧!”秦盟:“……”在夏稚明显的恳求下,秦盟还真的说了一些他所知道的内幕。学校会变成现在这样,宛如惊弓之鸟一般,跟温罗玩通灵游戏脱不了关系,也可以说,是他的通灵游戏直接造成的当下的局面。温罗的通灵游戏里,有一环最重要的过程,不是献祭,而是召唤。用秦盟的话来说,不是所有祭祀都很恐怖的,索求的少,需要奉献的也就少……就如同秦尤说的那样,闹出人命是意外,而人命反而让这场通灵游戏变了质。因此,温罗的恶名也由此传开。校方也认为温罗这样的行为宛如人间恶魔,所以现在制定的所有规则,都是用来压制温罗的。也就说,温罗还在学校里。他知道的都是跟通灵玄学有关的,至于温罗之前发生过什么,以及他的心理历程,秦盟一概不知。听完之后,夏稚心中震惊更多。温罗想要见母亲一面,或者说,他想到达成某种结果,玩了一种‘通灵游戏’,他预计中不会有任何意外,想来也准备好了要‘交换’的东西。然而舍友的出现打破了通灵游戏的规则,‘祭品’加倍,事态不受控,温罗也成了受害者,消失在校园内。但现在,温罗是人人口中不敢言说的魔鬼。他的母亲却顺利出现,找不到自己的孩子了。不管怎么说,秦盟的出现都相当于给已经停滞的调查带来一个重大的突破。夏稚沉默许久,确定了秦盟的身份以及在这件事中能够做到的事有限后,便不再继续追问。秦盟似乎也看出,眼前这个少年知晓的比他想象中要少很多。两人皆无话可说,就在秦盟想着让他先回去的时候,突然眸光微凛。结界正在一点点被瓦解。他突然无奈地笑了一下,从容地撤除结界。
也就是在夏稚眨眼间,身后的墙变回大门,隔着门上的玻璃,他看到秦尤表情阴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盟。秦盟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态,说:“我什么都没有做。”夏稚顿了顿,打开门卫室的门,对秦尤道:“秦老师,我没事的。”秦尤上下扫了一圈夏稚,确认了他没有受伤后,冷冷道:“你先回去。”夏稚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眸光闪了闪,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对秦盟礼貌地点了点头,绕过秦尤,离开了。秦盟望着少年时常回头的背影,忍不住对秦尤摇头:“你吓唬他干什么?”“我没有吓唬他。”秦尤说。秦盟:“那就是吓唬我了?别紧张,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只是那天听了你的话,我彻夜难眠。”秦尤:“难道我没有那些话之前,你就睡得好吗?”“……也睡得不好。”秦盟如实道:“只是你的话让我看到了希望。”在绝望中被折磨和在希望中被折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秦尤沉默几秒,终是摇摇头,倍感遗憾地开口:“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的。”“后悔了吗?”秦盟笑起来:“但是之前我被师父赶出去的时候,你还替我求过情。”言下之意便是你若是后悔了,为什么当时要求情呢?与你无关的事,完全可以冷眼旁观。秦尤没有回答,倒是提出问题的人悠哉开口,做出解释:“因为你觉得,我们是一家人。”话音落下,秦盟朝外面走去。他要离开了,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路过那身形笔直地清俊男人时,他抬起手,像小时候那样,落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小尤,你要成为师父的骄傲。”“被收养后,我没做过任何坏事……唯有那一件,是师父不能原谅的。”“我不怪师父,只愧疚于不能为他们养老送终。”“但我不后悔。”……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校门之外。大衣被风吹起,带来名为记忆的回音。[师父,我要救她。][师父,求求您了,我愿意承担所有反噬,求您让我继续做下去吧!][小尤,我失败了。][师父说得对,我之前是孬种,现在也是。][小尤,我走了,你照顾好师父和师娘。]-小时候,秦尤很讨厌家里那些奇怪的东西。符纸、古书、朱砂、动物标本……各种奇怪的东西,其他同学家里都没有的,偏偏他的家里有,而且透着一股如同血一样的铁锈腥气。他不喜欢,但爷爷却要手把手地教他。看古书、画符文、亲手宰杀动物、根据需要取不同位置的血……从恐惧到抵抗,再到最后的妥协,其实秦尤没用太久。好像很突然地就能接受这些东西了,当然,也或许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