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的时候,几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来,半截落在白引身上,半截落在另一半床上。
白引顺着那一束阳光侧头,看了那空空如也另一半床一眼,收回目光,默然起身。
他赤着脚散着发,仅着一件月白色长袍,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走出房门,在拐角处略微一停顿,踏上去阁楼的台阶。
微凉的脚步上柔软的毛绒地毯,不算大的阁楼内部就彻底落入眼中。
这间阁楼里摆放着好些精细别致的物件,甚至还有些古物,但白引一眼就被桌上那副画夺走了目光。
那是一副黑白素描,以大片的常青藤为背景,白衣束发的男子立古巷,极尽温柔的目光透过白纸对上白引清冷的眼神。
心中一悸,白引闭了闭眼睛,忽然勾起唇角,抬手按着画里的样子用那玉簪挽了个发髻,身上换上长袍锦靴,随后翻手将歧路灯握于手中,划开迷途所在的空间走了进去。
淡淡的幽光从歧路灯上散发,穿越迷途,到达阴界。
他直接去了阎王殿找琰魔。
一般的时候,琰魔都会在那里办公,今天也不例外。
一身玄衣的琰魔坐在高大的书案后,手里提着一管朱笔,勾勾画画。
他左下侧也是一小案,银发银须的中年男子,一手黑色无墨判官笔,一手三寸三分生死簿,一刻不停地划拉着。
一笔下去,密密麻麻的一行页名字就消失了,等一页两面的名字都没了,那页纸也会消失无踪,而生死簿最后又会生出新的一页,永远循环往复,生死簿也永远不会变薄。
白引那副样子出现在阎王殿时,琰魔的朱笔一顿,威严的面上不变,心里却暗叹了一声。
他搁下笔,对左侧的判官示意一眼,自己起身,带着白引进了侧殿。
离了办公之地,琰魔的气势淡了许多,两人围着茶几坐下,琰魔伸手沏茶等白引开口。
白引也没迟疑,问道:“为什么和黑珀联手骗我?还封印了我的记忆?”
琰魔将沏好地热茶放到白引面前,自己又沏了一杯,才道:“你是我们的朋友,要我们看着你魂飞魄散?做不到。至于记忆,是他要求的。”
白引淡淡点点头,没有追问‘他’是谁,反而冷静道:“我灵魂已无碍,解开我身上的封印,然后告诉我真相。”
琰魔喝茶的动作一顿,深深看了白引一眼,“事情已经了解,就算解开也于事无补。”
“我不喜欢。”白引直视琰魔,直截了当道。
放下茶杯,琰魔挑眉:“如果你坚持的话。”
白引没有移开目光。
琰魔的指尖敲了敲桌面,抬手放着白引额前,五指虚虚一抓,手腕一转,拉出一张金色小网,随手捏成一团,又塞了回去——这是他的记忆。
“慢慢消化。”说完起身走了。
白引在偏殿消化了整整一个时辰,才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里,他取出歧路灯,伸手,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在颤抖。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稳住手,慢慢抚上歧路灯的纹路。
“愚蠢。”他冷声道。
“愚蠢。”他又重复了一遍,一滴水砸在歧路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