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处天际,萧纵暗暗叹了口气,可能是他太心急了。
站在廊中不久,程善等搜查寝房完毕,出来回禀,并无不妥。
萧纵点了点头,转身进屋,在外间坐了坐,喝过一盏茶,觉得确实是累极了,起身正待去浴间沐浴,回来上榻躺片刻,秦王又来了。
秦王拿来一件绒袍,洗浴之后睡觉穿的,不知是哪个物类身上的毛缝制,光滑柔软且看似十分贴身,绒袍玄黑色,只袖口袍摆领口处镶着白纹瑞兽图边儿。
秦王放下睡袍之后,向萧纵说了说他今日到晚上待办的行程事宜,什么时辰巡营,处理公文,可能会出城打个小猎等等。
“秦王不必事无巨细一一向朕禀告,秦地诸事秦王照旧处理便是。”萧纵听完详详细细一通,微微皱眉,有些莫名。
秦王站在他几步开外,背起手,飞挑如鬓的眼眯了眯,看着萧纵片刻,道:“臣想了想,还是要的,臣想把行程告之皇上,皇上可能会安生些。”
萧纵仍然不太明所以。
秦王转眼略是环顾四周,最后还将目光定在萧纵身上,似笑非笑:“不管浴间还是卧房,都没有暗门暗孔,皇上尽管放心沐浴歇息,晚上臣为皇上设了宴席,到时再来恭请圣驾。”转过身,跨出两步又转回头来,“臣对偷窥向来兴致不大,要看,也是光明正大地看。”
萧纵看着秦王离开的背影,默默地揉了揉额。
沐浴之后上榻休息,萧纵一直睡到了天黑,秦王来请他赴宴时,他还睡着。
筵席设在秦王府前府正厅之中,秦王帐下文士济济,战将如云,一波将领领兵在外,陪席的武官也还是压压一片。萧纵在上首,他面前桌上摆着一只油晃晃烤全幼鹿,侍者片下鹿肚子上据说是肥瘦适度肉质最为鲜美的部分,他尝了几片,香是香,但满嘴冒油,喝了几口酒,后劲十足,赏着大厅中舞姬扭得浑身颤抖的歌舞,撑到了散席。
他本来就是没有睡足被叫起来,宴会上一番闹腾,喝了些酒之后脑袋更加迷沉,回到寝房,洗漱一番爬上床,沾了枕头很快又睡着了。
这一觉萧纵睡得十分舒服,夜里的秦王府确实有点冷,所幸床榻上铺的那层黑貂皮和盖在身上的雪貂皮虽然不及被子厚,却异常保暖,而且十分柔软,又轻巧没什么分量,身上的袍子也十分贴身,萧纵在一片暖融融中放松了全身睡得难得的沉。连日赶路疲劳积压,喝了点酒之后又有些熏熏,加之他从入了陇西高原就一直不大舒服,临行前太医院配了几种药丸给他做预防,但不时的还是会觉得头晕胸闷,如此种种,加一床暖被窝,称帝之后萧纵第一次睡了回自然醒。
迷糊糊睁眼,周身笼着一片暖意,萧纵微微动了动身,合上眼打算再眠片刻,迷糊中却感觉有什么在衣襟里腰腹处一搭一搭地抚摸,下意识伸过手去,貌似抓住一条胳膊。
胳膊?
萧纵顿时睁眼,醒了七八分,立刻感觉到后背靠着的触感温热结实,紧贴着他缓缓起伏,低沉的呼吸声吹在耳边一下比一下来的扎耳。
萧纵最后那两三分朦胧睡意也彻底给打飞了。迟疑了一下,缓缓扭头,对上一双琥珀色闪着些许谑意的狭长眼眸。
秦王手肘半撑着身,宽厚的胸膛衣襟半拉,露出铜色饱满的肌理,一派悠然又理所当然侧身躺靠在他旁边。
“醒了?快中午了,皇上这一觉睡得可真长。”兴许是在床上,秦王的声音低醇中透出几分别样的懒。他散着发,凌乱缠绕肩膀胸前的发丝,又张扬出几分狂放不羁。低头垂目,目光灼灼。
萧纵眼光微微下移,雪貂毛毯下裹着他和秦王两具身体,搭在腰腹上的手仍然伸在袍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萧纵缓缓撑起身,拎开秦王的手臂,那袭玄色镶白纹边的袍子在自己身上有些松垮,松垮开裂的前襟里,萧纵看到自己胸前印着几处可疑的红斑。
“昨晚皇上睡得可真沉。”秦王虚着狭长的眼,扫着那几处红斑道,顿了顿,又道:“放心,臣没对你做什么。”
“你……怎么在朕的卧房?”萧纵的声音听起来还算镇定。整了整衣襟腰带。
“哦,臣怕皇上晚上冷,您身子不是偏寒么。”秦王悠悠地轻描淡写道,翻身坐起,靠着一张大软枕,“睡得可舒服?”
萧纵默了一会儿,面色终于有点发黑,“你是怎么进来的?”程善,禁卫,都睡死了不成?还是真的纸糊的!
秦王挑着眼角看了萧纵片刻,伸手抓了里床床帏一边,用力一扯,刷的一声,厚实暗红的帐幔被拉开。
帷幔后面本来应该是一堵墙,现在却被掏出一大面窟窿,窟窿的另外一边也是间房,房中紧挨着窟窿摆着另外一张大床。
“隔壁就是臣的寝房。”
萧纵瞪着那个大窟窿,冷冷道:“你,你不是信誓旦旦不屑于偷偷摸摸,说什么光明正大么?”
秦王看了萧纵半晌,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臣素来狡诈,皇上莫不是今天才知道?”
萧纵一脸漠然,掀了毛毯想要下床,秦王一把把他掀翻在黑貂毛褥子上,一翻身压了上去,“皇上,我们好好谈谈。”冷峻的面容上戏谑之意忽然隐去,眸光历历,“你来臣辖地,难道不曾做好某些准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