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赶紧起来,还得接受内审呢,他那一堆问题没交代。”于岱的声音里都带着笑。
“什么?什么内审?你们讲理不讲理啊!这有什么可审的?他替你们卖命,有什么也是工作所需!再说,他都伤成这样了,你们还要审?”白以辰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安诺清楚地感到手上一紧——小家伙急了。
“你们……一群警察欺负一个高中生,要脸不要?”
安诺沙哑低沉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整个房间里立刻静了下来,所有人蜂拥到床边瞪大了眼睛盯着安诺。
“我……大学生!”白以辰小小声嘟囔着,声音里满是笑意。
安诺笑着睁开眼睛,所有人都被他屏蔽到视线之外,对于他来说,除了白以辰其他人都是输液架!
白以辰的小脸上挂着巨大的黑眼圈,眼底全都是血丝,头发乱糟糟地堆在头顶,一双大眼睛急切地在安诺的脸上逡巡着,他的唇颤抖,想要说什么,可是又强压着憋在心里。
安诺撩起眼皮,快速地扫一眼床边的闲杂人员,说:“各位,辛苦了。”
莫晗拼命地想板着脸装严肃,怎奈眼睛里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和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嗯,安诺……感觉怎么样?”
于岱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莫局,你怎么这么没眼力价儿?人家问你‘辛苦了’,那言外之意就是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
“莫局,‘滚’字不是我说的。”安诺轻笑了一声,却不想震动了腹部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的整张脸就扭曲了。
“哎哎!安大哥你别动,你身上全是枪伤!”白以辰马上就急了,他轻轻压住安诺的手,安抚的握着。
“白以辰同学,‘身上全都是枪伤’的是筛子不是你安大哥!”于岱的嘴角越咧越大,快要挂到耳朵上去。
这本来是句玩笑话,大家都笑意融融的,可白以辰却沉下了脸,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被他握着手的安诺立刻就感觉到了!他从白以辰的脸上看出了强烈的恐惧,那双星光大眼里铺天盖地一片血腥的修罗场!
“白以辰!”安诺攥紧了白以辰的手,“没事,于岱说着玩呢!”
于岱恍然地看向白以辰,尴尬地挠挠头皮:“那个……那个白以辰,我……说着玩呢,真的,别往心里去。那个……我们先走了,去看看秦晓,丫还没醒呢……哎,安诺你别急,他没事,脱离危险了,就是没醒!”
夏景辉揽过于岱的肩头,将他圈进怀里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好了,走了!让安诺好好歇歇!”
莫晗抬脚跟着往外走,没两步就被安诺叫住:“莫局!”
莫晗站定,并不回身,只是微微侧侧头,示意安诺“有话快说”!
“莫局,到底是谁?”
“老王!老康那笔钱……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刘波那边?”
“撂了!后边儿检察院的事儿的,另外……”莫晗顿了一下,接着说,“郑锐醒了!”
安诺无言地望向天花板,就连莫晗什么时候离开的病房都没注意到。将近一年的卧底生涯,他几乎已经忘了真实世界的样子,他习惯了虚假的身份、虚假的为人,可现在一觉醒来,一切都回到了原样,这让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白以辰默默地坐在床边看着安诺,不说话也不动,他不知道安诺在想什么,但他知道安诺一定很需要安静,他愿意就这么陪着安诺,即便这么静默地坐着,听着窗外掠过的风声,看着日影在雪白的墙壁上慢慢移动,就这么握着对方的手,温暖、舒适、安全、快乐。
“辰……”安诺慢慢地把视线调回白以辰的脸上,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叫白以辰“辰”,比“小白”更亲切,更私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称呼。
“什么?”白以辰的脸上有温暖的笑。
“让我抱抱好么?”
“可是……你身上有伤!”
“没关系……我……想抱抱你,好不好?”安诺放低了声音,带着一点点央求的意味。他从看见白以辰的第一眼起就想把他拥进怀里,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胸口那里是充实的,不会空落落地疼!
白以辰咬着牙,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坐在了床边,他打量着上半身裹满纱布的安诺,声音都开始有些抖:“安……安大哥,我……”
安诺想要打开双臂,但双肩都有枪伤,左肩尤其严重,根本无法动弹!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唉,我还是很想抱你啊!”
白以辰跳下床,挪到安诺的右边,慢慢地靠近安诺的怀里,脑袋轻轻地搁在安诺的右肩上。他全身都绷着劲儿,几乎全靠腰力撑着,身子虚虚地倚在安诺的身上,没几秒就僵住了。
安诺伸手将白以辰慢慢向自己拉过来,他低喃着说:“让我抱抱……求你!”
白以辰心里猛地一跳,全身的力气被这句“求你”卸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顺势软软地蜷进了安诺的怀里。
安诺收紧右臂,当身体的每一条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切实地感受白以辰的温暖与柔韧时,他才有了一种真实感,才蓦然地放下心来:
真好!你还在!
“辰……”安诺捏住白以辰的下颌,将他的唇带到自己嘴边。
当两双嘴唇紧密无隙地贴合在一起时,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喟叹:温润、熨帖、真实、满足、幸福、甜蜜……唇齿相容,口腔里有对方的气息,平静而喜悦;舌尖掠过对方的舌面,火热而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