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辰……”安诺的声音都在抖,不知道为什么他从白以辰的语音中听出来决绝,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决绝。
“安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要不要听?”白以辰垂下眼睑,掩住一眼的星光,不等安诺回答就急急地说,
“有个女人,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她念大学时遇到一个男人,这个人高中学历,没有正式工作,在街角开了间小小的凉茶店。有一天,这个女生下课后去凉茶店买饮料,看到这个男的正帮一个老太太追小偷。她觉得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古道热肠的人,还有如此侠义之风!她跟那个男人聊天,觉得自己就是乱世的红拂女,那个男人就是埋没民间的李靖!在那个男人许给她无数美好的未来后两个人私奔了。那个男人不愿意做苦力,又没有学历找到好的工作,重新开凉茶店他又嫌没前途。于是他想走捷径,他帮人看赌场、帮人要债、帮人拉皮条、帮人……运毒,甚至帮人去绑架。可是,他做了那么多,家里竟然越来越穷!你知道为什么么?”
白以辰说到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在安诺听起来就好像是从气管里挤出来声音让人窒息:
“哈,因为他吸毒,他说‘以贩养吸’,但是最终养不起了。然后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那个女人一直相信他是出去避风头了,但是她的儿子知道,那个男人已经死在了一条阴暗的死胡同里,被砍死的,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因为他欠了别人十几万的毒资……”
安诺停下来喘口气,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那笑看得安诺血都冻结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举头三尺有神明,作恶,是要遭报应的!”
安诺知道,这个故事里所有的报应最后都落到了白以辰的身上,这个孩子背负了太多的罪恶,但他却是最无辜最纯净的那个……
“安大哥”白以辰歪着头,笑得平静又疏离,“安大哥,你看,前车之鉴!”
“白以辰,”安诺咬咬牙,逼着自己说,“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行么?”
“子飞说,再三年!三年!三年后,跟我走。”
依稀恍惚间,安诺耳边回响起郑锐的话,那时他觉得郑锐真是有点儿贱,韩子飞真是虚伪透顶!现在,他知道了,原来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过是个玩弄他人感情的混蛋!自己有什么资格谈爱?
“安诺”白以辰再一次转换了称谓,“你爱我么?”
“当然!如果不爱你,这一切就不会这样!”安诺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咆哮,但是嗓子里只有含糊的低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白以辰从安诺的掌下挣脱出来,安诺虚空地抓一把,掌心里只有空气。
安诺的目光跟着白以辰,看着他慢慢地走进……客房,然后那扇几乎从来没关过的门在眼前合拢。安诺木然地转转眼珠,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事实上,安诺一直这么愣愣地站在大门口,直到被一阵捶门声惊醒。
门口是于岱,他气急败坏地快速扫一圈屋内,就站在大门口压低声音说:“董均、张新民死了!”
“死了?”安诺的大脑立刻被这个词刷新了一遍,此时这个消息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噩梦,是世界上最大的噩耗!
他们两个死了,人证没有了,线索断了,自己的任务……遥遥无期!安诺下意识地扭头看一眼客房的大门,关得紧紧的,一道缝隙都没有。
“怎么会……死的?”安诺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我不是警告过你们么!”他突然开始暴怒,那种压抑不住的,不顾一切想要毁掉一切的暴怒!他已经频临崩溃的边缘,压抑、愧疚、绝望、痛惜……所有的情绪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大吼一声,或者找人打上一架,或者……给他一把枪,他愿意直接打上刘波的门!
“安诺!”于岱低吼道,双手准确地掐上了安诺的脖颈:“冷静!”
安诺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睛里的情绪像潮水一样迅速退去,只留下一片空寂,“怎么回事?”
“体内血钾浓度过高,改变了细胞膜上的电势差心肌兴奋性降低停勃……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注射液里有问题。”
“有线索么?”
“没有,应该是在护士站的配药室里就有人动了手脚,咱们换了看守,但是医生护士……”
安诺头疼欲裂,他掐掐眉间,想起什么来问:“郑锐……怎么样了?”
“深度昏迷,醒不醒的……谁知道呢。”
安诺再瞟一眼客房的门,这些要让白以辰知道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安诺眼前又浮现出白以辰的面孔。
“现在怎么办?”于岱有些着急,“夏景辉接到信儿就出去了,他说找找路子问问……安诺,真的是老王么?”
安诺慢慢地摇摇头:“我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可是,莫局让我查了老王的家底儿,他们全家账面上的钱都是有来源的,没有巨额财产,没有不明收入。”
“这种事……要么是为了钱,要么就是有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安诺犹疑着说,“尽量查,我也从刘波那里打听打听,这个人必须找出来,太危险了!”
于岱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问道:“安诺,你跟白以辰……怎么了?”
安诺烦躁地抓抓头发:“我露了!”
“什么!”于岱吓得几乎大叫起来!
安诺一把捏住于岱的嘴:“闭嘴!”他轻呵道,“听我说,我在温泉别墅看到的那个阿哲,其实就是李建泽!他今天来找白以辰告诉他我在帮刘波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