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一边小步跑着一边喊白以辰的名字,他恨死白以辰不拿手机这个习惯了。自从搬来自己家,白以辰就再也没给手机充过电。他说,他本来也没什么人可联络的,以前用手机主要是为了打工,现在还在养伤期间,成天在家窝着要手机干什么用?既然家里有座机,安诺也就没在意这个问题,可是现在,他多么希望白以辰手里有部手机啊。
当安诺绕到第三圈,准备给夏景辉打电话让他下来帮着一起出小区去找的时候,白以辰慢悠悠地从一个单元门里走了出来,面色苍白。
“你跑哪儿去了!喊你为什么不答应!”安诺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握着白以辰的肩膀气急败坏地低吼,“你想急死谁啊!”
“你为什么会急成这样?”白以辰淡淡地问。
安诺皱紧了眉头,他知道一定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这样的白以辰绝对不正常。他淡漠疏离的语气,他苍白的脸色,他泫然欲泣的眼睛,甚至他微微有些颤抖的身体都告诉安诺,白以辰的情绪极端激动,他在愤怒也在害怕,他在担心也在心痛。
“白……以辰?”安诺试探着问,“你怎么了?”
“没事!”白以辰目光平稳地看着安诺,“我就是想跟你闹着玩而已。”语气里的欢快和戏谑,勉强得让人耳不忍闻。
“白以辰!”安诺板着脸,声音冷硬,“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怎么了!”
“我……”白以辰眼睛里的泪几乎要滴下来,他慢慢地瞪大眼睛,想把满眶的泪逼回去,“安大哥,我今晚能不能……跟你睡?”
“跟……”安诺一下子噎住了,就算让他猜一万次他也猜不到白以辰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他当然明白白以辰说的“跟你睡”是什么意思,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扔进了熔炉里,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咕嘟咕嘟的沸腾着!可是,“嗯……白以辰,你这几天不是一直跟我睡么?”
白以辰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他迅速低下头,安诺看见一滴透明的液体砸在地面上,洇出一个小小的圆形水迹。
“走吧安大哥,”白以辰率先转身往回走,“我累了,想回去睡了。”
两人沉默不语地回到家,大门砰的关上,安诺一把拉住白以辰:“白以辰!”
他突然觉得很烦躁,任务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秦晓伤了,正在诈死,于岱忙得不可开交,韩子飞死了,郑锐重伤,幸存的两个证人随时会被灭口!自己朝不保夕,白以辰身处险境……自己身边能够信任的只有夏景辉,到底该怎样才能万无一失地把这个小东西藏起来呢?
安诺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要不是一线理智在没玩没了地拉警报,他或许会挑明身份把白以辰扔到警察局蹲着——只有那里最安全!但是,安诺不敢,就算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白以辰有问题,他还是不敢去冒那千万分之一的险。
“白以辰!”安诺暴躁地低吼,“你到底抽的什么疯!又怎么了?”
白以辰轻轻拉开安诺的手,语气间有着淡淡的嘲讽:“我上赶着想跟你上床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这是个什么意思?”
安诺眼睛都红了:“我……我这不是看着咱们俩都有伤么!你别……不知好歹!”
“哦,我不知道好歹?”白以辰点点头,神色疏离,安诺一下子就想起在医院急诊室里那个离自己万里之遥,惨白着脸对自己说:“我下回死得远远的”的白以辰,极端的冷漠,带着无比的仇恨。如果说以前的安诺面对那样的白以辰还能忍下一口气,如今的安诺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白以辰的无视和怨怼!
他把双手按在白以辰的肩上用力一推,身子紧跟着贴过去,把整个人都贴合在白以辰的身上,严丝合缝,把白以辰牢牢地压在门上。
“白以辰!”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说过,我爱你!我不希望你受一点儿伤,无论是哪里!难道非得跟你上床才能证明我爱你么?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
白以辰的肩胛骨都快被安诺压碎了,疼痛感让他的面容有些扭曲,但是安诺没有松手,他希望白以辰痛,最好能痛得他清醒过来,痛得他懂得什么叫做“信任”。
“安诺!”白以辰开口了,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叫安诺的名字,语气强硬冷漠,“我能看看你肩膀上的伤么?”
安诺的呼吸停止了,他僵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安诺”白以辰再次开口,“我问你,我可不可以看看你肩膀上的伤!”
安诺觉得自己的名字从白以辰的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让他难以接受的、被轻视的感觉。“安大哥”带着几分依赖几分仰慕几分亲昵几分温柔;而“安诺”两个字一出口,自己和白以辰瞬间就在站在了一条平行线上,他们之间平等但是疏远,就好像路边随意遇到的过客,安诺甚至觉得白以辰的语气和眼神里带着几分蔑视。
他知道了!安诺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他一定是知道了!他知道了,我不是他的安大哥,我只是个流氓混蛋,只是个混社会的败类!
“我……”安诺咽口吐沫,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不得不开口,无论如何他要挽回白以辰,“我……这有什么好看的?刚……刚刚才缝合好的……打开了就不好了。”
“安诺,我十八岁不是八岁!”
“白以辰?”
“你告诉我,什么样的车祸会让你身上有枪伤?你告诉我,韩哥和郑老板去哪里了,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帮韩子飞做什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