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澜小说

第54章（第1页）

城市中心的商业大街上，我摆开了架势。擦鞋这营生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一天下来，除了收获几个白眼之外，倒也挣了几个酒钱可以聊以自慰。街上的林荫树还是喜欢随着轻风懒散地翻晒着每片叶子清晰的脉络。而我的心情始终低落着，像一颗石头沉在这来来往往的人潮中掀不起波澜。也有开着皮卡的城管大叔会时不时地来探望一下，这让其他几个外来的流动擦鞋工常常莫名的闻风而逃，只有我安之若素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城管大叔对我也比较好奇，过来围着我仔细研究了一番，看到我那整体缺乏生气的碉堡造型以及那毫无创造力的面部表情上搭配着雷打不动的空洞眼神，他们最后一致认定我可能是个很有造诣的行为艺术家，所以也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我继续机械性地虚耗着这人生的光阴。有人坐下来，我便给他卷起裤腿，插上垫片，去泥，上油，打蜡，甩布条，然后伸出黑污污的手接过他扔过来的一枚硬币。他可能还会坐在那里抽上一根烟，或者聒噪地打着电话。而我，只是盯着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在那泛着油光的鞋面上，我看到自己那张憔悴的不知生为何物的丑陋的脸。依然不见好转，我依然觉察不到一点生活的希望。在这片荒芜的感情泥沼中。我似乎已经走不出去了。直到那一天。那天，又是一个下午。太阳圆滚滚的像颗安眠药，让人昏昏欲睡。我像往常一样无精打采地坐在老地方等候着，还没有一个客人，正百无聊赖。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我转过头去，见不远处正围着一群人，不知何故。起初我并未在意，接着又传来一阵惊叹声，像是有什么稀奇的玩意，这倒勾起了我一点小小的好奇心。于是，我端着小板凳也想走过去看个究竟。站在人群外，探头看到里面是一个很阳光的年轻人，比我大不了多少，但显得特别的朝气蓬勃。身分有点特殊，应该是一个流浪的街头魔术师。他长长的头发，正微笑着向众人展示着他娴熟的技艺。他可以让一只空空如也的易拉罐里掉出钱来，并且好像永远掉不完似的，这让我在一旁看得十分眼馋。在众人的掌声中，他又一连表演了好几个令人啧啧称奇的魔术。就是这么近的距离，周围的一帮人还是没能窥探出其中的蹊跷。那手法简直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了，百思不得其解的众看客于是只能由衷地大赞一声不可思议。估摸着应该是最后一个压轴好戏要登场了。年轻的魔术师微笑着用目光巡视了周围一圈，然后出人意料地指了指外围的我，说可以请我帮个忙吗。众人回头一看，见是个擦鞋的邋遢鬼，都嘻笑着。他递给我一张纸和一枝笔，说在上面写点什么吧。我有点受宠若惊，接过来正想着要写点什么呢。他提示说，比如写个你喜欢的人的名字也可以啊。我的心好像又被什么刺了一下。哦，喜欢的人的名字啊，喜欢的人……我沉默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他接过来又浅笑着向大家兜了一圈，示意大家都看清楚这纸上写着什么。众人看看我又看看那纸上歪歪扭扭的两个字，也都笑得更外热闹了，好像一个擦鞋的有他喜欢的人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一样。年轻人将纸巡展一周后，便规规矩矩把它折成了一个小方块，合在手心，吹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地将纸一层层地打开——纸上的字就这样消失了。看到这里，众人都礼貌性地鼓了鼓掌。因为目睹了先前的几个节目，这个魔术反倒显得并没什么难度了，或许他只是换了张纸而已呢。但结果远没有大家想得那么简单。魔术师笑着打了个响指，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标志牌。那是一个在公共场所很容易见到的禁烟标志——一个圆圈里画着一条斜杠和一枝香烟，底下写着大家都明白的四个字禁止吸烟。这有什么呢，众人狐疑地跟着他走到了标志前，就见他将双手覆在那标志牌上，手指慢慢蠕动着，像是在掏什么东西一样，大家都看得莫名其妙，不知他在做什么，然而当他把手再次挪开的时候，真正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牌子上的香烟竟然无翼而飞了，红色圆圈里留着一块空白，白惨惨的很是突兀。而那烟呢？竟然凭空就跑到了魔术师的手里。大家看得目瞪口呆，觉着不可想象，怎么会这样，他是怎么把它变下来的呢。众人围着那标志牌敲敲打打，真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块标志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