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也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回来,那个“还有”后面,究竟是什么。
压抑的、闷在喉咙里的哽咽声传进他的耳中,穆潇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沉重的、像坠了千斤的眼皮终于掀开了一条缝。
一大片明亮的晨光立刻投射了下来,穆潇被刺得下意识又闭上了眼。
原来已经早晨了啊。
然后他就感到手被抓住了,抓住他的那只手冰凉冰凉的,还在发着抖,哽咽声停了下来,换成了一声轻轻的呼唤:“……穆潇?”
那声音轻的像羽毛,极为小心,怕惊扰到他似地,又仿佛隐藏着巨大的惊喜。
穆潇再一次睁开眼,首先冲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氤氲在晨光里。
辛枫晏穿着的那件婚礼喜服在变成老虎时被他撑破了,现在他身上就只剩下了几片破碎的红色布料,哪哪都遮不住,全都露了出来。
这穆潇太熟悉了,他抚摸过无数次,但是现在那些漂亮细腻的肌肤上沾满了沙砾、灰尘、还有血迹,有一些地方透着青紫或者深红的颜色,渗着血点,还有些地方,皮肤直接被划开了。
伤口有长有短,血痂干涸在上面,那是滚落时被树枝沙石所伤的。
还有两道特别深的伤口,一条在手臂上,一条在大腿上,皮肉外翻着,能看到里面鲜红的肌肉组织上也都糊满了血液,那是昨晚打斗时被锋锐的利器划出来的。
还有辛枫晏的尾巴,他的尾巴就像是被熊孩子狠狠虐待过,又丢进了垃圾箱里的毛绒玩具,又脏又乱,同样沾满了沙土和血迹。
不远处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附近的土地上全是卵圆形的光滑石块,辛枫晏就跪坐在上面,尾巴拖在身后的石块上,一动不动地,连尾巴尖都不再摇晃了,穆潇看不大清楚,也不知道尾巴有没有伤到。
辛枫晏耳朵上的毛毛也脏了,两只耳朵都低低地垂着,拉耸在脸两侧,跟一只被抛弃了的小动物似的,那股可怜巴巴的劲就别提了。
穆潇心说:我身上就够疼的了,刚醒来又要给我看这样的画面,连心里都没法好过,干脆疼死我算了!
辛枫晏这身伤看起来虽然挺吓人的,但都是皮外伤,比穆潇的要轻的多了,甚至还没有他前段时间在祠堂里领的那些罚重。
再者辛枫晏这个身体素质的,除了脑后的那一下让他差点昏了过去外,其它的基本不影响他行动,他完全没有在意。
辛枫晏也是刚醒来没多久,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穆潇怀里,而穆潇的那身伤……辛枫晏从来不知道,一个外族人,伤到如此地步,居然还能挺到早晨!
结合两人现在的状况,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会是了,辛枫晏后悔的差点崩溃了,自己怎么就能昏过去了呢!怎么就变回了人型!
穆潇……
那股压的他变得不变身的强大压力辛枫晏现在没空去细想,最要紧的是赶紧将穆潇送出去医治。
辛枫晏想将人背起来,可又不敢随便动穆潇,他不确定穆潇骨头断裂的情况,那些骨头会不会在移动的过程中伤到内脏。
期间穆潇的呼吸还稍微停顿了一会,辛枫晏的心跳就也跟着了停下来,那一刻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铺天盖地的绝望。
好在穆潇的胸口很快又再度起伏了起来,他还睁开了眼,辛枫晏可以说一瞬间从地狱来到了天堂。
穆潇的手指动了动,一小会之后,他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穆潇?”辛枫晏看着那只颤抖的手往旁边伸过去,“你要什么?我来帮你!”
没有得到回答,也许穆潇现在压根就回答不了了,这个想法又让辛枫晏感到一阵窒息。
背包掉在一旁,拉链不知道怎么地被刮开了,包里面的东西散的到处都是,斗篷也从中掉出来了一大半。
这件斗篷之前一直穿在辛枫晏身上,在两人决定徒手爬下山时,辛枫晏把它脱了下来放进了背包里。
只可惜后来下山的计划临时更改了,从爬下来,变成了“滚”下来,不过斗篷倒还装在包里面。
穆潇费力地抬起手,手指勾着斗篷的边沿,往辛枫晏那边送。
辛枫晏一下子明白了,穆潇这是想……给自己披上?
但他的手只抬起来一个小臂那么高,就再没有力气了,辛枫晏在那只手垂落下去之前一把握住它,忍着心中的酸楚,将斗篷拿起来,穿在了自己身上。
看着大片的肌肤被遮在了斗篷下,穆潇满意了。
他其实还想摸摸辛枫晏的脸来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辛枫晏哭。
阿宴的鼻尖红红的,眼角含着两颗小小的泪滴,眼下有着两道湿痕,泪水冲刷掉了灰尘,露出白皙的肌肤,看起来十分狼狈,但还是那么好看。
真不愧是我男朋友,穆潇想,或者更应该叫做……“交配对象”?
不过也是真的狗血啊,穆潇又想着,他想起了辛枫晏第一次变成老虎的那一天晚上,他和辛枫晏靠在一起,看的那个电视剧。
男女猪脚私奔的路上被男主家族的人找到了,逃跑的途中两人双双掉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