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家的人平日和刘据是没有任何往来的,相互你我之间都是清楚对方的存在,偏偏连碰面的机会都是很少。
因此这会儿刘据前来,阴阳家的人里第一个出面的是水夫人,刘据也不绕弯子道:“请见安夫人。请夫人代为通传一声。”
水夫人同刘据作一揖道:“太子该知道,我们夫人极少见外客,请太子回宫吧。”
刘据且道:“大汉的太子这个身份,可以交换到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一旁的水夫人一愣,水夫人将疑惑问出道:“妾不解太子何意?”
“我二姐泰永长公主的情况到底有何内情,我也未必没有猜测。”刘据如是答来,水夫人对这样的情况啊,不是第一回遇上,也知晓不会是最后一回,因而神色淡然的道:“太子无论猜到多少,有些事纵然是陛下都无力改变,更何况是太子。”
没有想到刘据听完这话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往前走到水夫人的面前,水夫人面上流露出惊讶,但刘据突然与之一阵耳语,不难看出水夫人从一开始的后退,到最后停下脚步仔细倾听的态度转变。
刘据说完了想说的话,随后目光落在水夫人身上,“能否请夫人代为通传?”
再一次重申他一来的要求,无一不在向水夫人宣告,客气的话大可不必要说,他能够来到这里,该懂的事他都懂得。只是他要见的人没有见到,很多话他也是未必完全说破的!
水夫人显得很是诧异的望向刘彻,没有料到刘据会给她以意外之喜。
但既然已然懂得刘据是有备而来,水夫人也不敢轻视于刘据,此时立刻与刘据恭敬道:“请太子稍候。”
刘据应下一声是,并不意外水夫人此番的态度转变。
水夫人进去通传,安夫人正领着一大群人在那儿捉耳挠腮的想法了,一个个头发凌乱,一边拿着纸笔算算算,一边烦躁无比的捉头质问:“不对,怎么又是不对,怎么能够不对的呢?”
对于一屋子不修边幅的人,水夫人早已见怪不怪的走到安夫人的面前,将刘据到来的事禀告,并将刘据在耳边说起的话一一的传达。
安夫人从一开始的全然不在意,到最后面露诧异,“他竟然这样说?”
“是。夫人,见吗?”水夫人询问,安夫人转动轮椅掷地有声道:“见。”
刘据是生平第一回迈入了阴阳家,一个让他久闻其名的阴阳家。
难得的是,安夫人也让刘据上了顶楼,得以让刘据见到满天的星辰,可是刘据突然意识到,不对啊,现在分明是白日,屋顶上怎么会有星空的呢?
这个问题随着安夫人的声音响起消散了。
“太子认为你眼前所见的景象是真是假?”安夫人自己转动了轮椅行来,并不费力,可是周围的一切环境让刘据不禁反思,莫不是他看错了,外面并不是白天,而是如同眼前的一切一样,已然是白天?
这个念头一起,下一刻,原本的星空消失了,朗朗乾坤再现,好像方才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罢了,这样的把戏我们是不敢在长公主面前显露的。”安夫人并不避讳提及刘挽时显露出的慎重,以及对刘挽的佩服。
刘挽无论文武都值得人敬佩,生来已然得尽世间荣华的人,少有像刘挽一样勤奋。更何况,刘挽有着很多人所没有的仁爱之心,这何尝不是无数人愿意为刘挽前扑后继的原因。
诸子百家,但凡换成另一个人都不可能将他们聚拢,更不可能让他们发挥他们所长。
无论世人如何的看待刘挽,有多少世族恨不得将刘挽除之而后快,在诸子百家这些人的心里,他们是感激刘挽的。
感激于因为刘挽,得以让他们发挥他们的长处,以令他们叫世人知,他们于国有功,于民有利。奇技淫巧,那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
刘挽让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一个手工业的王国,纵然再瞧不上他们的人,如今也不得不承认一点,他们的价值从前没有体现出来,完全是因为没有人会用。而刘挽,恰好是将他们各自的长处都发挥到极致的人!
诸子百家的人,他们平日埋头苦干,极少说那些好听的话,可诸子百家里,谁在心里头不感谢刘挽?
倘若不是刘挽,他们或许如今还在外头无处容身,为世人所唾弃,以为他们不过都是些异想天开的疯子。不会有人懂得他们的价值,肯定他们的奇思妙想。更不会有人明白,像他们这样的人,能为国家和人民创造出多么大的价值。
是以,愿意为刘挽豁出命的人从来不在少数。只不过,刘挽不开这个口,而诸子百家的人里,也懂得少和刘挽往来,那才是对刘挽最大的感谢。
安夫人肯定刘挽,刘据重重点头,很是以为自家的姐姐从来都是不差的。值得世人的尊重。对上安夫人,刘据道:“依夫人所见,大汉还有多少年的江山可承?”
嘶,饶是安夫人并非全然没有心理准备,从刘据的嘴里听到这些话,依然不得不为之震惊。
这是一国的太子,而且是在大汉蒸蒸日上的情况下会问出的问题吗?
“怎么?夫人没能算到?”刘据问出之后并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何不妥之处,只好奇的想从安夫人这儿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安夫人收回眼中的惊讶,“依太子所见呢?”
“我不会天文地理,也不会命理之数,但我知道,大汉虽然开疆辟土,似是蒸蒸日上,实则暗流涌动,稍有不慎必将覆灭。若非有能之君,不过百年光景而已。”刘据丢出的内容,何尝不再次让人震惊不矣。
不过百年的光景,须知大汉建朝至今也不到百年的光景。
“太子这番话不怕传到陛下的耳中吗?”安夫人震惊过后,倒是乐意和刘据聊聊。不过,刘据敢将这样的一番话宣之于口,何尝不让安夫人意外。
刘据笑笑道:“何畏之有呢?”
安夫人审视的目光落在刘据的脸上,不能否认,刘据更像卫家人,像卫子夫,像卫青,温和内敛,不似刘彻,刘挽,流光溢彩,耀眼夺目,叫人一眼便为之而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