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听了一耳朵,不可能当作听不见,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对方是御史,作为御史,最最重要的一条是消息得灵通。因此,很多别人或许并未听闻的事,兴许人家早知道了。
当时卫青没有追问,随后立刻让人打听到底怎么回事,打听来打听去,很快得到答案。真是卫青的生父郑季被告了。
不,准确的说是整个郑氏都被告了。
刘彻那儿刘挽打过招呼了,卫时被推出来是前戏,重头戏在后头呢?
“这就是你说的重头戏?郑氏?他是你舅舅的父家。”刘彻看了一眼御史所呈,即问刘挽。
“父皇,我舅舅姓卫,不姓郑。他们毫无关系。”刘挽纠正一番。
刘彻轻笑一声,“为免让你舅舅受人威胁,你竟然要为你舅舅扫清所有障碍?”
“父皇这样说我可不认,我当时听陈掌提及郑家的人瞧着舅舅有出息,得父皇重用,生出一些小心思,故而以舅舅的前途威胁外祖母和大舅舅,那我是不能忍的。故,我派人查了查郑氏,不查不知道,父皇知道郑氏庄园几何?又知郑氏养了多少人吗?”刘挽别管开头是因为谁,如今绝不会是为了卫青而已。
刘彻并未意识到刘挽话中何意,只顺口问:“郑氏庄园有多少,他们又能养多少人?”
“河东平阳之地,大部分的田地都归郑氏,我特意让人查了查平阳一带的赋税,父皇知道河东平阳一年交上来的赋税几何?”刘挽知道刘彻并不算太在意,不过没有关系,说点刘彻在意的吧。一国的赋税,一国的经济来源之根本。
不出刘挽所料,一听赋税,刘彻马上来精神了,且问:“多少?”
刘挽不吱声,把好不容易找出来的赋税收入,连着十年的全都摆在刘彻眼前,请刘彻自行过目。
不看还好,一看,刘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们好大的胆子。”
“确实。父皇觉得,此案要不要查?一个小小的郑氏都敢如此胆大妄为,别家呢?大汉多少官绅士族,多少庄园,又该有多少的隐户。”
隐户代表的是不曾记录在大汉名册之内的人。
钱,人,都是刘彻最在意的东西,此时被刘挽又一次提醒,刘彻站起来显得有些着急。
“依你之见?”刘彻来回的跺步,好些事刘彻是拿不定主意。
“查,以廷尉府出面查到底,把整个河东查个底朝天。大汉的赋税,人口,不能成为别人的。哪怕不能彻查全国,也该给天下士族敲个警钟,让他们收敛点。”刘挽把事情闹出来的目的是为让刘彻去查的,要是不查,岂不是白瞎她一番用心。
“不过,那是平阳姑姑的封地。”刘挽是不想迟疑的,刘彻顾忌的刘挽帮他说出来。
刘彻道:“那又如何?”
挺好!
“去,把张汤给朕叫进来。”刘彻下定决心,都不带一丁点迟疑的,立刻让人把张汤喊进来。刘挽不得不问上一句:“父皇想好了?”
“再让他们继续无法无天,大汉必亡于他们的手里。”刘彻看到赋税的变化,再想到河东平阳的人口越来越少,再不管管,往后天下还是他刘家的,是他刘彻的吗?
有些底线,刘彻是绝不可能允许别人越过的,一个都不许。
刘挽不禁想,这个年,有几个能过好的?
答案是随着张汤从京兆府中接手农户上告的事,朝堂上的人没有一个不惊心的。
强占民田,卫时一个皇后的侄子,因为强买民田不成,打伤了农户都被关入大牢内,至今没有放出来。河东平阳的这些农户来到长安告状,那是家破人亡,无家可归,只能奋力一搏,无非是想,或许他们能够挣得最后一线生机。
张汤这些年在廷尉府的名声,不,是在整个大汉朝的名声,人人都知道他铁面无私,也都知道他一切依律法办事,案子落在张汤的手里,这个年,河东平阳没有人能过得安生,整个河东都怕是休想混过去。
平阳长公主脸色同样不好,要说强占民田之事,谁手里没有?
可是,年关在即,年二十八闹出来的事,这种时候再派人去收尾,人都不好找。
刘彻同刘挽道:“把你手里查到的一应线索和证据都交到张汤手里。”
基于对刘挽的信任,刘彻相信刘挽不会只查到一点。况且,刘挽手里的人,刘彻多少有点数。刘挽擅长从细微处入手,连带着她手里的人都跟她学了十成十。
“交了交了,都交了。”刘挽哪能在张汤帮自家的时候拖人后腿呢。
该给的刘挽不会亲自出面给,别人该交上去的,早交了。
张汤此时望着堆得跟小山一样高的账本和供词,以及所谓的人证,抬眼望向不远处艳丽的女子,自称乐奴的女子。
“人证物证皆在此,请张廷尉收下。”乐奴十分痛快道明来意,张汤没能忍住的问:“你是奉何人之命行事?”
乐奴爽快的答道:“泰永长公主。”
张汤抿住唇,乐奴偏过头望向张汤问:“张廷尉怀疑其中有诈?”
“并,并非此意,只是长公主为何不出面?”张汤看着这一堆堆的证据,包括人证,可见刘挽把案子查得差不多了。为何要将功劳让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