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华刻已然出手拉住主父偃,无声提醒他莫动,刘挽在想事情。
“去拿纸笔墨砚过来。”刘挽想了将近半刻钟,终于理顺,冲主父偃道:“中大夫拟一诏如何。”
“臣之幸也。”主父偃乐呵呵的回答,可一想不对啊,刘彻不在跟前,拟的哪门子的诏。
“请。”刘挽请主父偃往一旁的茅草屋去。是啊,请他就近入座,刘挽将其中一份空白的诏书铺在案几上,“主父中大夫请。”
主父偃待要再说话,不肯入座来着,结果一眼瞟过案几上的诏书。嘶,空白的?
上面除了传国玉玺的印章之外,空无一字。
不是,刘彻疯了吗?
不不不,怎么能说他们陛下疯了呢,他们陛下绝不可能疯!
可不疯怎么能给刘挽一份空白诏书。
不对,好像不只一份。
主父偃余光瞥过刘挽已然卷起放入袖中的诏书。
好想当面问问刘彻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够做出给一个才七岁的孩子空白诏书的事儿来。
“中大夫,我说,你写。大意不能改,你酌词小改。诏书,就这样一份,要是写错了,词不达意,我是要跟父皇告中大夫的状的。”刘挽把这般重任交到主父偃手中,主父偃心中的惊涛骇浪尚未平息过来,闻言道:“臣可以不写吗?”
刘挽点点头十分好商量的道:“可以,中大夫就能收拾着回长安。我会同父皇陈明。”!!!写不好刘挽要告状,不写,主父偃可以收拾行李直接回长安,都不用留下了。
主父偃一眼扫过地上的盐,他在来之前有别不少想法,看到眼前的一切时,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他定要将这一回的差事办得妥妥当当,绝计不能错过这等立功的大事。
走,回长安?事情没有办好之前是不存在,不可能的。
“公主请说。”主父偃赶紧捋起袍子跽坐下,执笔取墨,一副听凭刘挽吩咐的模样,端度端正。
“好,我说一篇,你好好的听着,第二次再落笔。”刘挽必须不是那故意为难人的主儿,也是知晓主父偃极有真本事,否则也不会把拟诏的事交给主父偃。
主父偃应着一声是,笔已然在诏书之上,就等着刘挽开口说完,他这笔即落下。即抬头望着刘挽,无声的似是在说,公主只要想好怎么说,他定能落笔。
行,你厉害。
刘挽也不管主父偃的挑衅,立刻道起她要这份诏书表达的意思。
没什么,不过是诏告天下,从现在开始,朝廷官府出售的盐价几何,而且由此定价,往后都不会更改。倘若有人敢将官府售出的盐另行收购再卖,以高出官府盐价的价格出售,着令各地监督,而且官府会一律拿下,至于如何判罪,另论。凡首告售官府之盐以售者,取那人所售的盐价所得的一半赏之。
主父偃不是不能落笔,可是刘挽这样的盐价是不是太便宜了,况且刘挽这么要求各地,是要推行盐政改革吗?不是,这么大的事刘挽确定可以做主,刘彻在长安要是听说了,能答应?
“盐之重,主父中大夫知晓?”刘挽知道她的要求一说出来,肯定引起主父偃内心的激动,可是刘挽那么心心念念的都是怎么降低盐价,让更多的百姓得利,怎么可能会因为任何人的质疑改主意。
“可是公主,如此一来岂不是得罪天下盐商?”主父偃不得不提醒刘挽,刘挽摊手道:“为何是得罪?我要求他们不得将我们出售的盐以高出我们的定价售出,他们要是自己煮的,他们要卖什么价格我没管啊!拿着我便宜出售的盐转手去卖出高价,他们是在损朝廷的威严利于自身,我让天下人监督再以赏而告,前提是他们做错事。怎么是跟他们作对?”
刘挽有理有据的反驳,主父偃!!!
对,没有错,刘挽可没有要求他们不能再煮盐出售。
但是就他们煮的盐所费的柴火和人工,那是完全不可能做到刘挽出售的价格。
刘挽定下的价格,直接减了原本盐价的七成。这是什么样的概念。
“公主,我们可以适当降价,不必降至于此。属实不妥。”主父偃小声的进言,希望刘挽能够听得进去,莫要把事情做得太绝,断人财路。
“成功,人工,利润,我都算过了,这样的售价很公平。我听说主父中大夫也是穷苦人出身,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盐价之高,令无数百姓望而止步。怎么,中大夫眼下身居高位,全然忘了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不能理解我将盐价降至于此到底为何?反而站在那些吃饱喝足又想继续吸寻常人血的那些人那一边,以为不妥?”刘挽对主父宴说的话并不满意。
咋的,她又没有要求所有人都要降价出售他们的盐,主父偃那一副无数人为此损失惨重的语气,怎么看起来那样的叫人不喜?
主父偃如何能感受不到刘挽的不喜,连忙解释道:“臣只是觉得突然得罪众人富商,于公主,于朝廷不利。”
刘挽一声冷哼道:“商人逐利是为天性,怎么,我能想出更好的制盐法子,并且能够保证在最低价时又能有利润,他们做不到,我之过?中大夫,倘若你再一直站在他们的角度为他们说话,没有真正的为朝廷,为天下普通人说话,我会在想,你还适合当这个中大夫吗?”
适合两个字听得主父偃惊出一身的冷汗。
“父皇派你过来是助我处理好此事,你该知道这件事办好对朝廷是何等助利。百姓受惠,朝廷得利,损及的是那些唯利是图,不时于天下大乱时以囤货而暴富的人。你不明是非,一味只看到他们的损失,不管朝廷之利,百姓之利,你是这样当着大汉朝廷的官员的?”刘挽对主父偃的反应心生不满。
不可否认主父偃有本事,可是主父偃怕是早已迷失了自我。想到朝中也不是没有人上告刘彻,主父偃贪污,没有证据的事刘挽也不过听听而已,但主父偃的反应让刘挽不得不信了那些传言。主父偃怕是已经忘记自己为何要当官。他如今只心心念念着一桩事,他成为了大汉的官,他要摆脱从前的苦日子,他要享受荣华富贵。
主父偃连忙伏身在地道:“公主恕罪,臣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臣立刻为公主拟诏。”
“不必了。你回去吧。”刘挽却已经不打算再用主父偃了,哪怕主父偃已然一副他知道错,他定会改正的姿态,不好意思,她不想要用一个把自己的初心忘了的人。
主父偃一眼望向华刻,华刻瞧着刘挽板起脸的模样,和刘彻何其相似,他还是知道刘彻性子的人,自知刘挽已然下定决心,如何敢为主父偃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