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拿着薄薄的信纸,纤细手指止不住地颤动。
“啪嗒——”
一滴泪落下,洇湿纸上“良缘”二字。
“玉娘。”李氏见女儿扑簌簌落下的泪,忙递了块帕子过?去,面色凝重忧愁:“守真信上写什么了?”
这?也是谢无陵所好奇的。
裴守真到底写了什么,能叫她?哭成这?样?。
印象中,娇娇是极少?哭的。
李氏探头要去看,沈玉娇忙擦了泪,将?手中信纸折了起?来:“没什么,就是些家常琐事罢了。”
再次仰起?脸,她?朝谢无陵轻笑一下:“多谢你将?这?封信带回。”
谢无陵对上她?蒙着泪意的黑眸,薄唇抿了抿,道:“夫人?不必这?般客气。”
李氏对于谢无陵这?个人?的观感也很复杂。
她?既感激这?个男人?曾救过?女儿与外孙,但又对他那?些失礼逾矩的心思感到不满。可偏偏这?个人?命硬、运道又好,扶摇直上,如今竟成了燕北重将?,听说此次击溃戎狄,他居功至伟,陛下有意封他一个侯爵之位。
这?样?年轻的侯爷,又尚未娶妻,哪怕出?身卑贱,长安城里仍有不少?人?家想将?女儿嫁给他。
可是李氏看这?谢无陵对自家女儿那?眼神,可算不上清白。
寡妇门前是非多。
如今女婿尸骨未寒,女儿遭遇如此大的变故,李氏决不许再出?现其他不利变故。
“谢将?军将?我女婿遗物?如数带回,我等感激不尽。只是府上新丧,还有许多事务要忙,恐怕无暇招待谢将?军。”
李氏微笑下着逐客令。
谢无陵这?人?怼天怼地怼皇帝,但对着沈玉娇的生母,整个人?也变得老实?客气:“伯母说的是。不过?,我还有件事,想与夫人?单独聊聊。”
李氏嘴角笑意僵住。
聊聊,还单独?
“谢将?军,这?恐怕于礼不合。”
谢无陵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我知道,但这?事很重要。”
李氏面色更沉了,心头暗想,这?人?莫不是想趁虚而入,忽悠着玉娘跟他好了?
虽说本朝寡妇改嫁的不少?,可大都是民间妇人?,高门妇人?鲜少?改嫁,便?是有那?一两个,也都非嫡非长,或是膝下无子。
可自家玉娘,是裴氏嫡系宗妇,膝下育有一子,丈夫又是为国捐躯的英烈。
这?种情况改嫁,于名声、于地位,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倒不如踏踏实?实?将?孩子养大,没准还能得个节妇旌表,也能与守真一起?流芳百世,后世人?也赞一句“伉俪情深”、“神仙眷侣”。
且在李氏心里,再没比裴守真更好的女婿了。
想到英年早逝的女婿,李氏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湿意,再看面前威严凛冽的高大武将?,道:“若是重要的事,那?我屏退下人?,谢将?军与我们母女直言便?是。”
谢无陵却是坚持:“还请伯母见谅,此事涉及机要,不可为外人?道。”
李氏皱眉,心道这?人?还真是,明明他才是最大的外人?。
“母亲,你先带人?出?去吧。”沈玉娇轻轻开口。
李氏俯身凑她?耳边:“你名声不要了?别胡闹。”
沈玉娇看了眼谢无陵,而后低声道:“母亲,最多一炷香。烦劳您在外费些心。”
她?都这?样?说了,李氏还能怎么办。
只能压下心底那?阵不虞,带着婢女们离开,又守在门外,厉声敲打了一阵。
屋内。
沈玉娇仍坐在原位,那?双哭得有些泛红的眼睛看向谢无陵,嗓音是平静的喑哑:“还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没了外人?,谢无陵也如解了束缚,望着她?道:“你现下身体?可有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