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频频侧目,又互相交换意味深长的眼神。
裴瑕自也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排外感。
名?义上,他们都是大梁的臣工,但燕王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燕北已然成了?个盘踞一方的小?朝廷。
他是长安的臣,不是燕北的臣,却出现在这。
诸将们不大高?兴。
但燕王坐镇,无人敢置喙,权当那矜贵从容的年轻文人是个花瓶。
直到他们抓头挠耳,对白城之困拿不出更好的主?意时,那花瓶开了?口。
“水坚成冰,冰固成路。”
见?众人目光齐刷刷投来,裴瑕起身,走到沙土盘前?,拿起一支细细长杆,在白城西北面那条狭窄的河道,划了?一条横:“这便是另一条通道。”
燕王抚须思索。
诸将大骇:“不成不成,这太危险了?。”
“湖水结冰是不假,可冰面危险,你不知冰层多?厚,更不知冰层承力几何。没?准还没?进城,就全掉进冰河里当水鬼了?!”
他们冬日里都不许孩子们去冰面上玩,一个不慎栽进去那真是救都没?法救。
可这长安来的倒好,叫他们冰面行?军,怕不是朝廷派来的奸细吧?
“臣知晓如何测算冰面厚度及承力范围,这一路走来,为着赶路,也曾带着一队人马踏过冰河,那条河的距离与臣所画出的这条河道相差无几,是以?臣才斗胆觉得可以?一试。”
裴瑕嗓音不疾不徐:“且走这一条路,无须与戎狄对上,便不必太多?的重甲与人马,先带够城中军将百姓的五日口粮,解燃眉之急,再另想办法,领城中兵将突围。”
话音落下?,堂中响起一片压低的窃窃私语。
燕王摩挲着虎口那道浅痕:“你详细说说。”
裴瑕也不藏着,借来纸笔与算筹,将如何估算冰面承力、需得运输粮草多?少,骑兵多?少、辎重兵多?少、何时出发、何时接应,何时派人声东击西,一五一十说得明明白白。
那些打了?一辈子的将领也并非全凭蛮力上位,皆各有所长,可眼前?这个年轻郎君,却是集百家所长,将他们所擅战术如数家珍般运用,进退得当,有条不紊,当真是难得的奇才!
诸将看向裴瑕的眼神都变了?。
那是一种对才华油然而生的仰慕与钦佩。
燕王也深看裴瑕一眼。
早就听闻河东裴瑕胸藏锦绣,腹隐珠玑,有经天纬地之才,济世安民之术。
今日一见?,果真不虚。
若自己?有嫡亲后嗣,怎么着也得将这裴守真揽入帐中,去长安造个反。
可叹自己?那二侄子是个蠢的,这样一个宝贝在身边不知珍惜,非学他父亲疑心重,当真是自毁山河,不知所谓。
裴瑕说完计划,燕王和诸将皆觉可以?一试。
只是点将前?去时,老将们一个个又犹疑起来。
毕竟带兵走冰道,没?试过,心里没?底。
且这裴瑕嘴上说得好,可从前?也没?与他打过交道,谁知是不是个纸上谈兵的花架子。
“裴郎君已献良计,哪位愿领兵前?往?”
燕王一一扫过帐中部将。
一阵面面相觑后,一位中年将领上前?:“末将愿领兵前?往,只是……末将有个不情之请。”
燕王:“说。”
那将领看向裴瑕,抱拳拱手:“不知裴郎君可否一同前?往?”
裴瑕眸光微动。
“这像什么话。”
燕王拧眉:“刘老八你别瞎胡闹,裴郎君是朝廷的军需官,又不领咱们燕北的军饷,哪有让客人去前?线的道理?,没?个礼数!”
说着,转脸朝裴瑕道:“他们都是些大老粗,裴郎君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