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旬往前走了几步,到安全距离后又无措的停了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存折就往陆行殊面前递。陆行殊盯了他半晌,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程旬还无知无觉的把存折打开往前递,低声说着:“给、给你的。”陆行殊冷冷的扫了一眼程旬递过来的东西,甚至看清了那上边有几个0,唇边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带着嘲讽的笑意。他站了起来,俯视着眼前瘦削苍白的男人,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黑色的腕带本就突兀,他抓的有些用力,程旬吃痛的皱了下脸,存折也掉落在脚边。“这点钱就想包我?”陆行殊的语气带着嘲讽,可以表情却依旧冷漠如霜,丝毫没有宣泄出他的感情。程旬怔愣几秒,然后摇摇头,抬起脸认真的说:“没……是本来就要给你的,是我的卖……”话到嘴边突然卡壳了,程旬茫然的眨眨眼,又温软的笑了下,解释道:“当初就该给你的……”陆行殊思考了一下他说的当初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忆起一些糟糕的东西着实不够美妙,分手费三个字突兀的出现在他脑子里,使他原本就冷漠的神情愈发尖锐冷淡。他倏然松手,用一种略带嫌恶的眼神扫了程旬一眼,说:“不必了。这笔钱我当初没要,现在也不会要。”程旬听完他的话之后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是江望耍赖不肯给钱,觉得江望说陆行殊不肯要是借口是骗人的。似乎从未想过他真的不要这个可能。“为什么?”程旬下意识地问,“……为什么不要?”他习惯性的去拉扯陆行殊的衣角,仰脸的神情仿佛还在当初交往时的天真,却没有留意到后者皱起的眉。如果陆行殊当初接受了这笔钱,阿婆的医药费和住院费就都有着落了,他也不至于四处打工还卖掉家里的小卖铺。更可以安稳的把大学读完,而不用为了钱去参加什么选秀成为爱豆……“为什么不要啊?”程旬说话的生意带了些许哭腔,原本不软的少年音都带了点不轻不重的温软,似乎在撒娇一样,“你本来可以好好的把大学读完的……可以当医生,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他的手指攥紧了些,后者的不耐烦终于到了巅峰。“因为我觉得恶心。”陆行殊冰冷的话像刀子,落在程旬的心上,锋利而尖锐,“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你给我打的那通电话了?”陆行殊不耐烦的推开了他,并没有很用力,可程旬的身体晃了晃就朝后倒,结结实实的坐在了地上。“还有,你凭什么就觉得我现在做的事就不是我喜欢的了?”陆行殊看了他一眼,嗤笑道,“不要再装作很了解我了。”“电话是……是……不是的,我、我……”程旬想解释,可是头又开始疼起来了,使得他的语言系统缓慢出错,仿佛胡言乱语般,“不是分手费……不脏的……”陆行殊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不想再听他说废话了,还是半蹲下去伸手准备将人拉起来。程旬却哭了,眼泪和不要钱的珠子似的往下砸,连眼尾都是红的。连陆行殊都很诧异,因为记忆中的程旬并不是这样爱哭的性格。程旬抱上去的时候完全遵循了本能,这个怀抱曾经是属于他的,可今天留给他的只剩下无情的推开。“够了。”陆行殊站了起来,脸色有些阴沉不好看,“别再表演了。”“带上你的东西出去。”他下了逐客令。程旬揉了揉眼睛,去捡地上的存折,却听见陆行殊仍在对自己说话。“你不适合这份工作,我也不需要一个私人情绪影响工作的生活助理。我会和秋姐说的。”“不要……”程旬慌张的站了起来,语气是近乎乞求的卑微,“求求你不要换掉我好不好?我以后……以后不会再提以前的事了,我是真的想当你的助理的,我会好好工作的……陆行殊。”“既然是工作关系那叫我艺名就可以了。”程旬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湿润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知道了,池路……”他失魂落魄的朝门口走去。陆行殊望着他瘦到空落落的背影,仿佛给了机会,又仿佛没有。-摔倒的时候手掌擦伤了,还好只是小伤,程旬翻了翻病患的救急箱,贴了创可贴应付了过去。照镜子的时候险些被憔悴的自己吓一跳。脸上都瘦的没肉了,看上去休息也不太好,像个无可救药的病人。程旬拿出存折看了看,喃喃自语:“真的不脏的……”说完眼泪就落了下来,砸在了纸张上,他慌乱的抹掉水珠,又小心翼翼的把东西藏进背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