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青:“命是我的,不用陈小姐你答应。”
陈礼:“???”
谢安青对生死的轻描淡写是现在这个陈礼最忌讳忌惮的事情,它和前面那些冷言冷语带来的痛感截然不同,里面更多的是酸楚,是怨念,是两年噩梦被焚烧时,浓稠的烟雾和被烟雾熏红的眼睛。
陈礼呼吸沉重,嘴唇干枯,死扣着伞柄说:“好。”
这声“好”是相遇以来,她第一次直观、主动顺应谢安青的意思。
放在当前的语境下,像是又一次的舍弃。
那么轻易。
显得放在前面那些纠缠、示好有些可笑,衬得谢安青至今没有忘掉她这件事有些愚蠢。
谢安青张嘴想应一下,没发出声音,酸胀喉咙里一声短促t?的笑发生在她垂眼的瞬间。
就是说啊。
没那么重要。
还好昨晚没把那些不该问的话问出来,不然显得她多可怜。
这里是东林,没人能和从前一样说接就可以马上过来接她。
谢安青咬着发酸的牙根,后退了一步。
陈礼意识到她要走,想也没想用右手攥住她,把“好”后面的话补完:“我以前就管不住你,以后估计也不敢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哪天真要死了,我就去跳海,跳楼,跳悬崖,不信跟不上你,找不到你。谢安青,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就去试!”
突然的转折。
和陈礼的脾气性格完全不符的,破罐子破摔一样的措辞和态度。
谢安青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陈礼,她脑中倏地一空,张口欲言。
发出声音之前。
后面那辆车上的乘客和司机开始不耐烦地催促她上车。
她的手被陈礼松开,口袋里插进来一把伞。
陈礼说:“上车。我不骚扰你。”
束手无策的妥协和对陈礼来说,极为陌生的赌气,她看着谢安青,觉得眼睛越来越涩,越来越热。
“滴,滴滴——”
公交司机突然按下喇叭。
谢安青回神,大步转身上车。
五十多个人把车厢挤得满满当当。
谢安青半是空白地抓着扶手,脑子里反复回放陈礼说过的话,她过去的好,一次一浪,不断把她往回头才会看见的岸上推。
那里有前车之鉴,对她来说荆棘密布。
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浑身泛疼,腿和手臂麻了一片,可陈礼还是不放过她——她和她的车灯一直跟在后面,把今天的路照得比前几次都要明亮。
雨天路滑,本来就不好走,再加上车里人多,司机更得小心谨慎。
于是短短五公里的路程,他们愣是走了四十多分钟才到。
外面还在下雨,到站的人都是一下车就马上跑着离开,只有谢安青步子迟缓,口袋里插着伞却没有撑。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扔进了一座名为“陈礼”的孤岛,四面环海,没有船只,她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走不出去,又死不了。
岛上物产丰富,水源充足,随时随地滋养着她贫瘠的生命。
她迷茫而无力。
没发现绿植茂盛的小路上,有树枝横出来,黑漆漆的,像极了那年伸在山边的钢筋。她走在上面一抬眼,久违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这一秒,谢安青再次体会到了什么是自欺欺人。
她自以为对钢筋穿透脖子这个画面早已经习以为常,其实不过是每一次的逼近都有心准备,不过是清楚再密集迅猛的树枝都不可能真的穿透车身,刺入她的脖子。她用51次的骗局把自己打造成无坚不摧的模样,现在被一根树枝轻易穿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