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迟在网球方面全听盛连景安排,他到对方手底下一练便摸准了盛教练能力高低,知道在训练表的制定上自己根本不用插话,反正他的教练怎么说,对方什么时候给他通知,他便按着约定好的时间过去,照着对方的话练就行。
多么简单。
邵老板却万万没想到,周二那天,小盛教练说要给他额外加强体力跟耐力,他当时没太上心,对这条提议甚至不以为意,痛快点头道:“你安排就好。”
……就这么一句“就好”,三月下旬的天,六七点钟,天都才蒙蒙亮,他站在自己的工作室门口裹着大衣,跟穿卫衣套运动夹克的盛连景面面相觑。
邵迟是被盛连景一个电话叫起来的。
被叫起来时,他第一反应是:怎么了,是他记错去球馆的日子了吗?
可今天好像不是周二也不是周四,更还没到周末。
邵老板懵了一会儿,随即他的第二反应是:幸好昨天也是留在工作室过夜。
因为一大清早扰人清梦的盛同学在电话里说:“我现在就在你的工作室门口——你是还没起床吗?”
……怎么就到他门口了?!
邵迟刚接电话时确实还没起,他匆匆看一眼还没到“07”开头的电子闹钟,又余光瞥见日期——今天明明才周五!
他带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迷茫匆匆起身,不忘在挂电话前让盛连景等他五分钟。
五分钟,想要做个稍微细致点的洗漱都不够。
但让盛连景一直在工作室门口等也不是办法,邵迟都不知道小孩已经来了多久,是不是之前他还睡着时,对方就已在楼下按过门铃敲过门。
他一切从简,工作室的简易衣柜里抓到哪件衬衫跟外套就套哪件,洗脸的时候顺便含了一口漱口水,等脸洗完漱口水正好吐掉,便匆匆下楼去开大门。
大门外真有一个盛连景。
小孩可能确实已经等了会儿,背对着门坐在门口小台阶,听见背后动静转头过来叫人时,借着从室内照出去的光,邵迟能看清对方鼻尖有点发红。
一看就是大清早的冷风给吹的。
他们这座城市,深秋到初春的风都特别冷,还大,被戏称为穿甲妖风。
盛连景站起来高挑,坐台阶上变成一团,邵迟开门的时候站在比对方坐的台阶高一级的地方,低头去看人,便更觉得对方小。
明明对方不请自来,结果他这个被无端叨扰的人反而感到坐台阶上的小盛同学有点可怜,像一个码数过大的走失儿童,在等人来接,让邵迟看得还生出了一点内疚,不禁怀疑自己不该先去洗漱,该先下来给人开门。
“你来多久了?”邵迟边问边示意人起来。
他原本没有起床气,但忽然被电话叫醒的人心情一般也不会有多好。
结果看着走失儿童似的盛连景,硬生生语气都温和了下来。
盛连景一站起来,就又从小小一团变成了高挑一个。
不过他还站在低邵迟两级的台阶上,难得站着也比邵老板矮上一点,用他的狗狗眼微微仰视着看人。
“来了十分钟。”盛连景说,“我已经和园区门口的保安大哥跟物业管理处的保洁大姐都打过了招呼,他们夸我是今天前五名进园上班的人之一。”
邵迟在创意园开工作室这么久,都还不知道门口的保安跟管理处的保洁还会统计每天进园前五名,竟然还有这种小活动。
他纳闷问:“他们就没有觉得你是个生面孔?”
“有啊。”盛连景给了他一个能跟全世界友好相处的笑容,“我就说我是新来的,报了你的工作室名字,那位大姐还给我指路,说你正好在她的工作区域上,她对你的地址特熟!”
“……”邵迟努力搜刮记忆,才从自己的记忆中勉强翻出一份模糊印象,想起自己确实在附近偶尔见过保洁。
……只是他从没有注意过每次遇到的保洁是不是都是同一个。
盛连景身上有一种令人惊叹的,起码邵迟是完全做不到同他那样的强悍社交能力。
一阵冷风适时刮过来,吹得不久前还在温暖被窝里的人轻微瑟缩。
“别呆外面了。”邵迟退后一步,让出半扇门,“这会还在刮风,你先进屋子里来,我们再聊聊你这么早跑过来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