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阿翡的来历,还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情。
翡寒衣那时刚开始闭关,基本都是处于沉睡状态,中间却偶有那么几次神识离体,附在因自身力量逸散所生成的身外化身上行动——“阿翡”这只小猫,正是其中之一。
那段时日他记忆混乱,脾气性情也因此大有不同。在奉神司遭遇司祭清致受伤后,他便顺理成章窝在后院养伤,说什么也要反阴那讨厌鬼一手。
初遇兰风逐,正因在明心树梢睡觉时,被他身上冲天的邪气扰醒了。
与之相处不过寥寥几日,翡寒衣嫌交流麻烦,教过他一些东西,权当打发无聊时间;神识回归后更是将这一段随着众多记忆一同抛诸脑后,未料想这少年竟将自己无意之举记了十年。
现在想想,可能来自“阿翡”为数不多的善意,已是兰风逐短暂人生中的全部了。
所以翡寒衣在回想起这段记忆的当下忽然明悟——
有什么比黑暗中唯一的光更珍贵?
又有什么,比这救赎之光死在自己面前更令人愤怒、更让人想要手刃“凶手”?
对于如今的翡寒衣来说,上演一出“我杀我自己”的戏码只是动动手指的功夫,而所获结果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舍弃一个身份,求仁得仁,脱离禁锢、恢复自由。
为了这个结果,翡寒衣不介意再多添几把柴。
比如说……将“阿翡”与兰风逐的关系再拉进些。
舍弃一切后,他的世界仅剩下对自由的渴望。
至于旁人、甚至龙崽子之后会如何,他人都死了,还顾虑那些作甚?
见兰风逐不疑有他,翡寒衣起身拍落衣摆沾染的草屑,边捏洁尘诀边道:“好了,叙旧时间结束。还是按照方才所说,你我分道扬镳——”
他忽然顿住,艳丽眉心一点点蹙起:“……做什么?”
兰风逐触电般缩回拉住对方衣角的手,见翡寒衣又开始捏洁尘诀,讷讷道:“我……不知该去哪。”
除了阿翡,他从未与人正常交流过,遑论离开那三尺见方的囚笼;昨日好不容易逃跑一次也没能走多远,简直毫无生存经验。
翡寒衣退后两步和他拉开距离,天生慵懒俊美的眉眼挂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恹恹冷意:“那与我无关。”
语罢,他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犹豫。
兰风逐虽疑惑“阿翡”为何与十年前性格大相径庭,可直觉告诉他翡寒衣就是当年将自己由失控边缘拉回的白色小猫。
多年未见他满心喜悦,根本未曾在意对方冷待,忙起身跟上。
于是一白一黑就这样拉着长长距离走了半日,一前一后来到城镇边缘。
鼎沸人声渗入茂盛林叶,翡寒衣忽然驻足揉了揉额角:“……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后方没有半点动静,他暗笑一声,随手摄来枚石子丢去:“还不出来?”